顧西園識相地起身離開，去廚房裏幫忙。胡靜一個人在做滿漢全席，鍋裏燉湯的香氣熱騰騰，看見顧西園進(jìn)來，不用問也知道放兩個孩子單獨在客廳裏氣氛尷尬，就讓他幫著剝蒜。外間的天氣雖寒涼，廚房裏卻有溫暖的光火，顧西園已經(jīng)快忘記給母親幫廚的感覺。
胡靜問他一個人在外念書的伙食，又問他現(xiàn)在的工作和生活，顧西園一一答了，像在做年終總結(jié)匯報。
唯獨沒有如尋常操心的家長一樣問他情感生活。
如果胡靜想關(guān)心，顧西園是不會回避。然而追思會外窺得的隱秘一吻，半夜接到對方家長打來的要求她管教好兒子的電話，始終是橫亙在胡靜心頭的刺。顧西園不敢假設(shè)胡靜是想將這段破碎的母子關(guān)系修覆如初，也許只想維持表面就好，一年僅此一次，多余的事就不要提了。
臨臨獨自看動畫看得無聊，旋風(fēng)一樣沖進(jìn)廚房，找胡靜討切好的鹵牛肉片吃，又旋風(fēng)一樣沖出去，連撞了顧西園兩次。
顧西園接到消息，賀循剛到桐海，問他在哪裏。
往常過年賀云度都會召集全家聚會，不過今年特殊情況，賀文妍與茅清秋的婚姻面臨破滅，茅維則不知道跑到世界哪個角落去醉生夢死，賀云度也就懶得再粉飾太平。賀循因此得閑。兩人制定了自駕旅游的計劃，準(zhǔn)備從桐海出發(fā)往熱帶城市去。
“不留下來吃飯嗎？”胡靜問。
“下次吧。”顧西園和她抱了抱，因為這裏失去的又從別處獲得了，所以心情平靜。
“媽！是一張卡！”臨臨拆了茶幾上放的新年禮物，喊道。
胡靜心裏一咯噔，心想難道顧西園特意跑一趟就是為了還錢？她賣了老家房子的事沒有給任何人說，老公也不知道，周旋在兩個家庭之間猶如走鋼索。
“百貨商場購物卡。”臨臨念出卡面上的字。
“哦……”胡靜在料理臺邊發(fā)楞，一時品味不出心情，好像與兒子之間的線索延續(xù)了下去。
桐海的雪慢悠悠漂浮，顧西園裹著圍巾，還沒走出小區(qū)又接到電話。
“到哪裏了？”賀循問。
“還沒到門口啊。”顧西園遲緩地回答，講話的白霧在眼前糊成一團(tuán)。
“知道了，”賀循說，“我車停在小區(qū)對面等你。”
因為視線不清，賀循的聲音也變得忽遠(yuǎn)忽近。綠化樹上的彩燈忽然通電，廣播裏響起輕快的音樂，讓顧西園想起去年圣誕節(jié)，坐在路邊長椅上披著雪等待的賀循，好像那時有無窮無盡的耐心。
“新年快樂。”顧西園笑著說。
賀循反應(yīng)了幾秒，接過話回答：“新年快樂。”
賀循是個很有耐心的人，顧西園可以慢慢做他自己，即使賀循走得飛快，也會在某一刻停下來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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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淡味的短篇送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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