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

裴章到底是在定北侯夫婦的期待中回府了，他將給妹妹們的滾燈挨個送了，也沒有單落下顧昭。

顧昭謝過他才發(fā)現(xiàn)裴章瘦了好多，也黑了許多，從前的偏偏郎君如今似乎更有男子氣概一些了。

天氣逐漸開始冷了起來，顧昭恍然才發(fā)覺自己在范陽已經(jīng)呆了很久，并且她也得承認(rèn)，日子是格外舒適的，比之洛陽的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大不相同。

自從定北侯提及顧昭婚事之后，她隱隱覺得定北侯對她有所不滿，顧昭便時常安靜地呆在自己院子裏，剩下這三個丫環(huán)也不是惹事的性子，只等著看林氏是按定北侯說的替她相看一門親事，還是林氏另有打算了。

冀州天寒，到了冬日間大多時候都是大雪紛飛的，顧昭窩在榻上烤火讀書消磨時光，采薇有時埋幾個紅薯進去，烤至熟透，滿屋子都是甜蜜的香味。

二人就靠在一處剝紅薯吃，有時是烤栗子，芍藥看到顧昭和采薇二人沒心沒肺的樣子她都著急，好似真從魏國夫人到范陽之后，大郎君與顧娘子之間就出現(xiàn)了裂痕，從前越發(fā)要好的兩人，如今竟再沒有往來過，梧桐院也再未傳喚過她。

林氏見顧昭成天悶著，這日來喚顧昭與裴珍去北苑，顧昭裹了厚厚的裘衣出門，即便沒走多久，到了林氏屋子裏臉頰依舊被寒風(fēng)刮的紅撲撲的。

林氏笑她們，“我像你們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冬日裏也要跟小姐妹去踏雪尋梅的，你們倆卻總是窩著，之前不是最愛往外跑嗎，交給你們一個差使，如何？”

林氏笑瞇瞇望著在她屋子裏叉著甜瓜吃的二人。

“可是這大雪天的出門不得嗆風(fēng)吧，虧阿娘想得出來。”裴珍一聽就不樂意。

“我還沒說什么事呢。”

“姨母先說出來我們聽聽吧。”顧昭心裏有些打鼓。

“如晦是冬月裏的生辰，往年他也總是不過，侯爺嘴上不說，但心裏也希望一家子團聚的，你們?nèi)ヌ嫖覍⑷缁拚埢貋恚綍r候給你們一人打一件首飾。”

顧昭不是太想去軍營裏，郊外的路還遠(yuǎn)著呢。

“讓珍兒陪你去，那邊有個小鎮(zhèn)，可以去逛逛，見見北地的冬天。如晦在那邊有個府宅，明天你們?nèi)ツ沁叄笕赵僖黄鸱党蹋綍r候咱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正好我也下廚備上一些小菜，算是我的心意。”

顧昭私下裏問裴珍，“大表哥會回來嗎？”

裴珍原本還揣著的雙手松開，“不會，我是從沒見過他跟我們一起過生辰的，雖說每年我們也備了禮物。”

顧昭有些遲疑，“那你想去嗎？”

“阿娘都發(fā)話了，能怎么辦，去唄。明兒個一早我來等你。”

顧昭擰著眉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兩人便早早出發(fā)了，畢竟裴曜的軍營扎在范陽以外的地方了，冬日馬車又走得慢，怎么也得走到下午了。幸虧馬車布置得暖和，丫環(huán)也備下零嘴吃食，才能打發(fā)這無聊的時間。

裴曜這個時候來軍營裏，本就存了其他心思，因此天色漸黑也未下衙，程松樂呵呵上前，““大郎君今日早些下衙吧，將士們請喝酒，提前賀你生辰。”

“不必了，你們?nèi)ズ劝桑艺埧停尦塘忠踩ィ袢詹槐馗伊恕！?

顧昭與裴珍低估裏冬日行車的困難，原以為下午就能到了，結(jié)果生生走到了這時候，林氏還讓她們?nèi)ス涔滏?zhèn)子，這時候到處都空蕩蕩的，哪裏還有人。她們二人是先到裴曜的宅子上的，結(jié)果撲了個空，那守門的侍衛(wèi)說裴曜還沒下衙，并且不是每日都回來，他時長歇在衙門裏。

二人商量一番，還是決定前去衙門找他，畢竟他幾日都不回來那可怎么辦。

二人折騰幾番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了這裏，正好碰見一群士兵興高采烈嚷著要去喝酒。

程松晃眼一看，那不是顧娘子與三娘子，連忙撒開旁邊侍衛(wèi)的肩膀，小跑上前，“果然是三娘子與顧娘子，我還以為眼花看錯了呢。”

“你家郎君呢，可在這裏。”裴珍慌忙問著，生怕又撲空了。

“在處理公文呢，我這就去通報。阿才，你領(lǐng)二位娘子去大郎君那裏。”他喚了身旁的侍衛(wèi)招呼二人，急忙又趕回去向裴曜通報。

“她怎么來了？”裴曜手下筆跡微頓，留下了一個黑點。

程松記得自己說的是顧娘子與三娘子，很明顯大郎君問的是顧娘子。

程松搖頭，裴曜朝他擺手，“你去喝酒吧。”

顧昭與裴珍攙扶著往裏走，一條很淺的溝渠環(huán)繞了屋子一圈，裏頭的冰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

“為何挖一道溝渠在屋子前呢？”裴珍從未見過。

這兩人不愧要好，顧昭此時正伸出腳去踩裏頭的冰，“應(yīng)該是為了防火或者夏日排水吧。”

她剛到大門口便有人進去通報的，此時顧昭久久不至，裴曜向著窗外都掃了好幾眼了，

毛筆凍得僵硬，盧安正在在炭火上慢慢地燎，見此情狀識趣地擱下，“屬下先行告退了。”

裴珍本就不想隨顧昭進去的，正好看著盧安出來，“又見到先生了。”

“兩位娘子安好，主君已經(jīng)在等著二位娘子了。”他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