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疏影

長洲梳起雙丫髻，扎上淺色發(fā)帶，換了青衿開始重新上學(xué)。譚府距離學(xué)堂更近些，三人從徐府出門，徐行出門前交待渙青，下了學(xué)把姑娘們接去譚府。渙青應(yīng)聲，架著車帶姑娘們?nèi)チ恕?

現(xiàn)如今不下雨不下雪，兩人不再需要背，趕馬車的只來了渙青。

長洲下了馬車看見章琦言，齜著牙和她打招呼，”你老爹現(xiàn)在是不是不敢隨意打罵你了。”

章琦言點頭，悄聲告訴長洲，”下月主母就回來了，我有些怕。”

長洲安慰她，”你別怕，她回來了和你爹有得鬧呢，根本管不上你。”

”我有個好主意。”徐棠觀把頭擠進來插話，”你多與我們一同玩耍，如今天氣好了，我們?nèi)ツ阒罢f的那幾個地方玩兒，看見我們的人多了，你主母自然知道你與我們交好，頂多刻薄你幾句，不會再打你。”

譚攬月覺得這個主意好，又勸她，”不過就是被罵而已，不被打就很好了，你還能多出去玩兒，不是很好嗎？”

章琦言應(yīng)下，幾人回到學(xué)堂，在課間商量今日下學(xué)去哪裏玩兒。

長洲提議：”今日出門什么都沒帶，明日再去吧。”

褚長鱗不依，”我們需準備什么才能玩兒，不就是去看花嗎？”

”我也不同意今日去。”徐棠觀站到長洲旁邊，”我沒拿兵器。”

褚長鱗無語，不問譚攬月也知道她要聽家裏姊妹的，便只好同意明日再去。

下了學(xué)倚綠來接，長洲告訴他，”明日你們要跟著二哥哥做事就去吧，我們要出去玩兒。”

倚綠不同意：”姑娘，明日我跟著去，總得有人瞧著你們。”

”也好。”徐棠觀道：”要真有事我可顧不了四個女孩兒。”

長洲幾人用了飯后備好東西，從柜裏拿出自己辛苦攢的錢，數(shù)出十五個銅板分裝在三人錢袋裏。

第二日下了學(xué)，三輛馬車朝賞花地去。這地方有許多人，周邊商販也多。幾人買了兩份冰乳酪與一些糕餅，五人頭碰頭坐在河邊吃。

河裏也有花，但長洲不知道那是什么。春風(fēng)把河上方的櫻桃花吹落，河面又接住了櫻桃花。櫻桃花像梨花與桃花顏色的過渡，形狀大小都像梨花。花瓣飄在水面上，陽光照射與河面的映射，隱隱約約能瞧見花的倒影。

有風(fēng)的時候影子變皺了，沒風(fēng)的時候影子就靜靜的擠在一團。

”春賞花，咱們就坐在這裏吃東西嗎？”褚長鱗站起來，對大家提議，”我們也去走走看看花吧。”

長洲不動，指著河面問她，”這不是花嗎？”

褚長鱗看了，不解道：”這有什么好看的？”

長洲蹲下，河面映出她的影子。她拉下褚長鱗，”你看，有一朵花正好在我鬢邊。”

褚長鱗看她發(fā)，什么都沒有。再看水面，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那是假的，她只是你的影子。”

”既然是我的影子，那它就是我呀。”

”抓得到的才是你的，河面上的你抓不到。”

”可以抓到，你等著。”

長洲拉起衣擺，探出腳把剛才映出自己影子的花粘在鞋底，又抬起腳把花瓣亮出來給褚長鱗看，”抓住了，你瞧。”

褚長鱗有時候會很無語她的邏輯，你說這花不是她吧，可是剛才確實在她影上。你說是她吧，可是這又確實不是她。

以前這種事也發(fā)生過許多，爭來爭去反倒覺得長洲是對的。現(xiàn)下也不與她爭論，看著長洲鞋底的花，她又看了河面的花，撿起地上的花簪在長洲發(fā)上。

”現(xiàn)下你和你的影子一樣了。”

長洲也撿起一朵給她簪上，褚長鱗蹲在河面看自己的樣子。心裏想起書本上看的，問長洲：”我覺得要是有蝴蝶就好了，你覺得呢？”

長洲四處看看沒見到蝴蝶，河面的風(fēng)倒是越來越大。她心裏有了主意，拉著褚長鱗走到櫻桃樹下?lián)斓厣系幕ā?

褚長鱗好奇，”撿了花吸引蝴蝶嗎？”

長洲搖頭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褚長鱗聽她的話，和她撿了一堆。兩人捧著來到河面，長洲找了個風(fēng)口，扭頭對褚長鱗笑，”你看好了，蝴蝶一會兒就來了。”

隨即把手中的花往上一揚，風(fēng)帶著花朵有的砸在長洲衣服上，有的越過她頭頂衣裳飄到后面，風(fēng)不停花不停。

褚長鱗明白她說的蝴蝶是什么了，果然妙。雖然有時候這人不靠譜，但說的話且還能聽上一聽。

她們在這兒玩兒，遠處有人觀察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

高碣在長洲進來時就發(fā)現(xiàn)了，他心裏記著這毀他好心情的小畜生。聽說幾日前她被人打險些喪命，心裏還高興，沒想到現(xiàn)在又活潑亂跳的。

陽光下她的笑容丑陋，與友人說話分食零嘴也礙眼得很。高碣心情又不好了，他此刻只想用箭瞄準她眉心，穿透她的腦袋。

又想折斷她的雙腿，聽到哭喊求饒。心中有許多種折磨她的方法，但就是不敢動手，心裏更憋屈。

”寶慧。”他冷淡開口，”我要冷酒，重新去拿。”

寶慧應(yīng)聲出去，高碣把酒杯摔地上。帷幔被風(fēng)吹得一下一下打在他臉上，他站起來扯掉帷幔，一腳踢倒案桌走了。

巨大的聲響驚了附近的人，眾人看清是他后不敢再看。寶慧拿著冷酒出來，看見高碣出了門，把酒壺放下，賠禮后追上高碣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