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賦
這場毫無意義的爭吵最終在侯十三的無聲微笑中結(jié)束。齊滺掀開車簾滿臉怒氣地下了馬車，臉上的不愉快所有人都看得見。
然而隨后才下來的蕭楫舟臉上卻是帶著笑，那樣明晃晃的笑意像是天上的太陽，刺得人的眼睛發(fā)疼。
素來把齊滺捧在掌心的蕭楫舟竟然會在齊滺生氣的時候笑出來？
侯十三小聲問身邊的侯七：“七哥，陛下和齊大人之間一定有問題。”
侯七：“我不瞎，我看得到。”
侯十三：“七哥，你看陛下和齊大人像不像……”
侯七接話：“像是被輕薄的小娘子和已經(jīng)得手的紈绔子弟。”
侯十三震驚：“咱們陛下竟然已經(jīng)得手了嗎？在馬車裏？”
侯十三帶著幾分夢幻般的表情說：“太炸裂了。”
侯七：“……”
一旁的侯虞看著這兩個蠢弟弟，一時之間覺得這倆人已經(jīng)沒法救了。
齊滺怒氣沖沖地摔了門，蕭楫舟正好走到門前，吃了一鼻子的灰。
蕭楫舟無奈，只能對著門告饒：“神仙哥哥，我錯了。”
齊滺：“！！！”
齊滺恨不得揍他：“你還說！”
見真的要把人逗炸毛了，蕭楫舟十分遺憾地將心裏還想說的百八十句話徹底咽了回去，轉(zhuǎn)而說道：“齊大人，都是我的錯，你怎么罰我都行。”
齊滺：“呵！”
簡短的冷笑十分精準(zhǔn)地表達(dá)出齊滺對于蕭楫舟這個王八蛋的不信任，蕭楫舟又一次遇到滑鐵盧，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說：“沒有下次了。”
屋內(nèi)的齊滺久久沒有傳來聲音，好半晌，門“嘎吱”一聲被打開，齊滺站在門口，一臉懷疑地看著蕭楫舟：“真的是最后一次？”
當(dāng)然是假的……蕭楫舟笑得十分真誠：“當(dāng)然是真的。”
齊滺又上上下下好一陣打量，這才松開門讓出了位置：“進(jìn)來吧。”
成功進(jìn)入齊滺的房間，蕭楫舟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下去。
侯十三在背后搖頭：“咱們的小齊大人啊，被陛下吃得死死。”
侯七心有戚戚：“愛情真恐怖，小齊大人這么聰明的人到了愛人面前也成了睜眼瞎。”
侯十三對這句話表達(dá)肯定：“這說明什么？這說明智者不入愛河！果然，我不成親是對的。”
侯七：“說得對，死不成親。”
侯虞再也看不下去了：“怎么，難不成你們兩個棒槌還有姑娘看得上？”
侯七：“……”
侯十三：“……”
屋內(nèi)，齊滺跽坐在書案前，眼前看著的赫然便是那份現(xiàn)在按理來說應(yīng)該被穆懷安遞送京師的供詞。
他的臉色嚴(yán)肅起來，抬頭問：“你確定，這份供詞遞送京師，不會震出軒然大波嗎？”
蕭楫舟搖頭。
齊滺：“？？？”
兄弟，你在干什么？
看著齊滺一臉懵逼宛如一只看到了主人將掉在地上食物自己撿起來吃了哈士奇，蕭楫舟差點(diǎn)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但他經(jīng)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他忍得住。蕭楫舟憋住笑，努力用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說：“我是說，我敢保證，這份供詞根本不會遞送京師。”
“啊？”這下子齊滺真的發(fā)懵了。他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為什么，“怎么說？”
蕭楫舟施施然地坐到齊滺的身邊，他們的衣擺堆迭在一起，像是映襯在一起的紅花與綠葉。
蕭楫舟道：“阿滺，我之前就說過，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阿滺，也只有你一個，會真的為那些黎民百姓著想。”
蕭楫舟將這份供詞翻開，指著上面文采飛揚(yáng)字字泣血的文字，臉上卻是齊滺幾乎從未在蕭楫舟的臉上見過的冷漠。
蕭楫舟道：“這份供詞說得好聽，但再怎么說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shí)，那就是龐林公器私用，貪污洛陽倉百萬石的糧食。你以為大興城的官員會在乎‘為百姓計’這個名聲，但是你忘了，關(guān)隴貴族與關(guān)東貴族，這些人說穿了，可都是軍閥。”
“他們的祖上是六鎮(zhèn)貴族起家，他們家家養(yǎng)著部曲，他們書房內(nèi)的《孫子兵法》只怕要比《論語》翻得還要多。軍閥貴族，什么時候在乎過名聲？”
蕭楫舟倏地扔下手中的供詞，他轉(zhuǎn)頭看向齊滺，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裏是齊滺看不懂的深邃：“阿滺，這份供詞從一開始就是給你看的。”
“他們知道你心地善良又愿意為民請命，所以想通過這份供詞讓你心軟、讓你放棄追究洛陽倉的虧空、讓我們產(chǎn)生矛盾。只是……”
說到這裏，蕭楫舟自己先笑了出來：“只是你根本就沒中招，你從頭到尾都沒想過龐林的苦衷。也許現(xiàn)在，穆懷安要在心裏罵你偽君子了。”
齊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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