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笑了幾聲:“你還不爽快。那干脆我也給你做一身。正好,這個象牙白的就挺襯你的,定能把人顯得像是凌波仙子一般。”
就是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況還是他撿來的野狼。衛(wèi)戈怒極反笑:“少拿你討女人歡心的話來取笑我。”
“我可沒跟你說笑話。”林晗說變臉就變臉,神色一沈,眼中陰云密布,咬牙切齒道,“上回繞過我自作主張的事還沒有跟你算賬,這匹綢緞拿回去,好好給自己裁身合適的衣裳。”
跟林晗吵架永遠(yuǎn)沒法得勝,即使是自己占理,最終也要對著他認(rèn)錯道歉。衛(wèi)戈不愿與他爭吵,抱著硬塞給他的綢緞負(fù)氣而去。
兩日之后,林晗有意將自己灌得微醺,獨自往酒樓赴約。田淮早在樓中設(shè)下宴席,亦是獨自等他到來。
這個出身寒微的留后知度事正如林晗所想的那樣,渾身透出一股儒雅的氣度。田淮穿著絳袍,肩上一披白裘,羽扇綸巾,瀟灑從容,一雙眼精明透亮,一看便知城府深沈。
四面垂著清雅的竹幕簾,二人隔著酒案對坐,分明是敵對雙方的頭領(lǐng),此刻卻在一張案上閑談宴飲,場面實在詭譎。
美酒飲罷,田淮招出一個明艷動人的胡姬。女子一身素白錦緞,明眸皓齒,烏發(fā)雪膚,好似水蓮帶霧,嬌柔不可方物。她懷中抱著一把五弦琵琶,邁著蓮步到林晗跟前折腰下拜,走動時腰間的銀鈴叮當(dāng)作響,意趣十足。
林晗對著女子欣賞半晌,眼中露出幾分癡態(tài),糊涂的樣貌盡數(shù)落入田淮眼中。胡姬轉(zhuǎn)軸撥弦,指下婉轉(zhuǎn)如訴,他聽得入迷,對她笑著擊掌高歌:“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美人嬌滴滴地垂下眼。田淮輕咳出聲,讓她退至一邊。
琵琶音戛然而止,意猶未盡的林晗不甘地望向胡姬:“怎么停了?”
“歌舞絲弦,以后有的是時間再享受。”田淮慢悠悠地笑道,眼神深不可測,“我有一件事要勞煩林將軍。”
林晗佯作不解:“有什么事不能讓我把曲子聽完。”
田淮笑道:“林將軍真是性情中人。你若是答應(yīng)我這件事,往后想要什么,想聽什么,定是享受不盡。”
林晗輕笑一聲,暗道一句老狐貍,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說給我聽聽吧。”
田淮淡笑一瞬,娓娓道來,言辭極盡委婉,林晗半晌才聽出個名堂,原是要拿好處收買他做內(nèi)應(yīng),跟他裏應(yīng)外合剪除起事的蒼麟軍。
林晗舉杯輕抿,“那要是我不答應(yīng)呢。”
田淮眼中愕然,顯然沒料到他會拒絕,眨眼間陪笑道:“將軍是識時務(wù)的英雄,如此年少,有的是建功立業(yè)的機會,何必要跟反賊為伍。”
“反賊。”林晗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嘆息道,“我就是要做反賊,你當(dāng)如何?”
此話一出,田淮再無先前的親善,眼中冷意昭彰,鷹隼般盯著他,“冥頑不靈,那就怨不得我了。”
話音一落,三面帷幕后涌出十來個刀斧甲士圍住林晗,酒宴霎時變作了戰(zhàn)場,無數(shù)明亮的刀刃獠牙般對著他。哪知道林晗穩(wěn)坐席上,旁若無事地飲酒,絲毫未有怯懦之態(tài)。
田淮本以為他是個外強中干的草包,此時卻楞住了,正要開口說話,頸邊頓時爬上一只冰涼有力的手,猛然扼住他的咽喉。
在他身后,白衣的“胡姬”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四周,眼眸幽深,嗓音清冷,出口竟是個男聲:“別亂動,否則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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