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稷明學(xué)院
林晗忍不住想摸摸它松軟的皮毛，便小心謹(jǐn)慎地探出手臂。到底是雪山之王，即便還是個任人拿捏的小崽子，也有了猛獸的威嚴(yán)。幼崽弓起脊背，身軀后傾，露出尖尖的乳牙，兇狠地哈氣。
“還挺有脾氣?！绷株献搰@不已，“不愧為雪域之主?！?
他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小獸的后頸。那小崽子正耍著狠，突然被人鉗住要害，立時安靜，兇惡的表情煙消云散，反倒瞪著無辜的圓眼睛，乖巧地望著林晗。
柔軟的皮毛上仍泛著冷氣，仿佛塞外的寒風(fēng)拂過指尖。林晗輕柔地摸了摸雪豹額頭，幼獸蜷縮著腿腳尾巴，耳廓上的絨毛隨風(fēng)飄動，怯怯地環(huán)顧四周。
他越看越覺得憐愛，干脆把它抱在懷中，愛不釋手。
書房久無人用，陰冷潮濕，死氣沈沈。林晗叫人大開門窗，點燃熏爐，打算一邊用早膳，一邊商議政事。金猊中吐露出裊裊的沈香，不一會便祛散了室內(nèi)的陰晦。他坐在一張高足長案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趴在大腿上的雪豹，不緊不慢地用小勺吃湯圓。
“今早你們都看見了，”林晗道，“宛康是座大城，官吏尚且如此憊懶懈怠，我朝五百三十七郡，各郡下縣鎮(zhèn)無數(shù)，倘若都覺著天高皇帝遠，沒人管得了他們，上行下效，勾連一氣，吏治如何清明。”
王經(jīng)大膽進言，輕聲道：“官場之弊，無非是世族之弊。”
林晗放下瓷勺，長嘆道：“那參軍錄事，一眼就知道我是衡王，卻不認(rèn)得你王經(jīng)，且你還在宛康待了這許多時日，足可見趨炎附勢的風(fēng)氣，已到什么樣的地步。世族只論出身門第，胎投得好，自然有人舉薦做官?，F(xiàn)今全天下的官場，哪裏不是同氣連枝的，不知混上去多少酒囊飯袋，背靠家族大樹尸位素餐，消極瀆職，簡直是有恃無恐，甚是可惡！”
他越想越生氣，食不下咽，豎著眉毛冷聲道：“察舉制一日不廢，寒門子弟難以入仕，這天下就是世族的天下，這等混日子的昏官便掃之不盡?！?
聶崢不禁道：“含寧莫氣。若廢除察舉，又該去何處擢選官員?！?
林晗驀地住了聲。是啊，天下這么大，英才沒于人海，該往何處尋。
他能得到王經(jīng)一個賢才，純屬當(dāng)初陰差陽錯。
王經(jīng)當(dāng)年在盛京私辦學(xué)塾，做先生宣講經(jīng)義，被人以“妖言惑眾”的名頭抓入大牢。他的學(xué)生們一路唱頌讚歌，躲避官差的視線，冒著被戕害的風(fēng)險告到林晗跟前，有皇帝出手，這才得以保住先生的命。
保住了老師的命，學(xué)堂最終卻辦不成了。
林晗當(dāng)年便對遍地門生親戚的官場很是不滿，提過要開科考試，擢選民間人才的法子，結(jié)果遭到世族堅決反對，最后不了了之。當(dāng)時連裴信也不支持他，說他異想天開，惹火燒身。兩人因此鬧了許久矛盾。
如今一想，當(dāng)初的舉措確是有些操之過急。朝代換得，皇帝換得，可那幾個名門大姓，歷經(jīng)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照樣屹立不倒，輪番登場。皇帝忌憚他們，同時卻離不開他們，沒有世族的支持，那么皇位也就朝不保夕了。
而世族之所以能巍巍不動如此之久，不正是靠著壟斷土地，壟斷官場。開科考試，寒門都擠進來了，要是比他們子弟有本事有能力，門閥還如何立足？此舉簡直踩中了這幫人七寸命門，他們不跳腳才怪。
欲興科舉，必然要先除世族，可要除世族，興科舉是最簡單有效的法子。怎么看，這件事都是個回環(huán)的死局。世族往朝廷裏安插廢物親戚，可說到底，寒門子弟家境貧困，幾乎全都讀不起書，如今沒有太多的寒門人才，整個官場還得靠他們撐著。
王經(jīng)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進言道：“臣以為興科考，除世族，必先籌辦學(xué)校。宛康地處偏僻，沒有世家大族，恰好能試驗一番。”
興辦學(xué)校，一來可以打破只有世族才能念書的困局，培養(yǎng)民間英才，二來可為對抗世族儲備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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