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絕命詞

一人一獸同時靜靜地望著他。衛(wèi)戈一動不動，歪頭問：“含寧在叫我？”

“當然是你，”林晗雙目流轉(zhuǎn)，頰邊含笑，取了件衣裳披在肩頭，看他像是不樂意，便催促道，“快去嘛?！?

他甚少在人前露出央求撒嬌的情態(tài)，衛(wèi)戈緊盯著他，微微仰起脊背，嘴唇抿了抿，一言不發(fā)地抱走小貓。林晗正想叫住他，無奈衣裳沒穿好，下不了床，只得眼睜睜看著人影離開，從容不迫地系腰帶。一息之間，衛(wèi)戈便折返回來，湊到林晗身后，將他后背攬進懷裏。

“啊，”林晗猛然被人攥住手腕，輕嘶了聲，稍稍掙扎著，“屬貓的？嚇死人了?！?

“含寧，”衛(wèi)戈溫聲喚了他句，便開始埋怨心愛之人的冷淡，“才分別十幾天，你就不在乎我了?！?

林晗微張著嘴，被他呼吸撩撥得頸背酥麻，嗓音也變得軟綿綿的：“不會吧，真有人跟小貓吃醋啊？”

衛(wèi)戈輕聲一笑，一條手臂橫在他頸前，只一勾，便把林晗套在懷裏。林晗全無防備，身子順著力道往后倒，露出一截修長如玉的脖頸，仰頭便對上身后人清亮的眼眸，雙眼中還蕩漾著桃花般的笑意。

他皺了皺眉頭，抬手便要捏他臉。哪知衛(wèi)戈眼明手快，先一步出招，把他手腕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乜圩　?

“你干什么？”

衛(wèi)戈俯下身子，在他眉心印了一個吻。綢緞似的黑發(fā)順著動作往下垂落，林晗只覺一片馥郁的陰影朝著自己傾倒下來，像是一瓣飛花落在眉間，瞬息之后，鼻尖仍縈繞著清潤的殘香。

“我不吃醋，”衛(wèi)戈笑道，松了手去摸他臉，“你有貓，我也有貓。我的貓比你的貓好玩多了。”

林晗皺著鼻子，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數(shù)落道：“幼稚鬼。把我松開?！?

“小貓又開始兇人了？”

林晗面上一惱，一時被他堵得說不出話，想了想才道：“你再不松開，還會咬人呢。”

衛(wèi)戈牽起他的手指親了親，厚臉皮道：“那你咬我吧?！?

“你……”林晗怔怔地望著他，“學壞了，看我不管教你?！?

話音剛落，他便使出渾身解數(shù)，一個利落的翻身，硬是掙開了脖子上的臂彎。衛(wèi)戈防備地后撤了些，對著衣衫凌亂，青絲蓬散的林晗道：“我知道了?！?

林晗順了順胸口，裏衣袖子堆在小臂間，露出凈瘦的腕。他抬眼橫他一瞬，輕哼道：“剛回來就淘氣，你又知道什么了？”

衛(wèi)戈笑道：“……知道為什么那小崽子要跟我搶名字了。含寧每次叫桓兒，可不就像個喚人的小貓，喵啊喵啊地叫，聽著心都化了。它聽見你叫桓兒，還以為遇著伴了呢?！?

林晗在奉陵出生，幼時長在奉陵，而奉陵位處荊川，當屬南方，本地方言語調(diào)柔緩，說起話來像嚼著糖飴，一兩個字常咬得含糊不清。當初跟著裴信讀書的時候，就慣把“了”讀成“鳥”，把“亮”讀成“釀”。

他離家早，在盛京待了十年，常在人少的宅邸和深宮裏，故而鄉(xiāng)音未曾改變，不論平常交談、發(fā)號施令，還是生氣惱火，辭令間那股軟和的南方水鄉(xiāng)氣，總是洗脫不了，避無可避。

他口音軟溜溜的，無怪手下人偶爾臉皮厚，把他招惹上火了，仍一個勁地作死，非逼到林晗罵人才收斂。

林晗知他是在嘲自己口音，立時漲紅了臉，爭辯道：“你們祿州人說話還卷舌頭呢，古裏古怪的，跟胡人似的，還來笑我。”

“可沒取笑你，”衛(wèi)戈抬掌發(fā)誓，繼而湊近了低聲道，“我這是喜歡，含寧往后多叫叫。要是當著人叫不出口，在床上也叫得?！?

話一出口，他便閃電般地往回縮，剛好避開林晗毫無預兆地呼過來的一掌，像枝箭一樣往帳外溜。林晗翻身下床，趿上鞋子便沖出去抓人，恰巧對上遠遠走來的一個人影。

趙倫捧著幾卷圖冊，抬袖擋著眼睛，念經(jīng)般高呼：“非禮勿視?！?

林晗沒抓到逃之夭夭的衛(wèi)戈，正逮住這個送上來的，在他腦袋上敲一下。

“討打是吧，”他拉緊了敞開的衣襟，遮住裏衣，一邊扣袢一邊喘氣，“這么早就來，有什么事？”

天剛蒙蒙亮，遠山邊還懸著朦朧的月。悶熱的晨風拂面而來，帶著股濕潤的泥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