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舜井燭影 （十八）
待柳七回到房間之時, 天光已經(jīng)大亮，易微、程徹和霍子謙早已經(jīng)在房中候著了，每個人的臉上皆是一夜無眠的疲憊。
“沈兄狀態(tài)如何？”柳七連箱篋都未來得及從背上卸下, 便對程徹問道。
程徹沈痛地?fù)u了搖頭, 眼眶紅紅的：“沒有，他睡得很沈，連翻身都不曾有過，我怕他壓麻了，就給他翻了幾次身, 可是無憂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見柳七和程徹的臉色皆是郁郁，易微接口道：“柳姐姐，汪師爺和魯盡忠的驗(yàn)尸結(jié)果怎么樣啊？”
柳七將凝滯的目光從沈忘的臉上移開，將自己在牢房中發(fā)生的事情對眾人一一道來, 眾人的反應(yīng)同方長庚一樣, 皆是瞠目結(jié)舌, 而霍子謙的面部表情則更為夸張, 直聽得不斷倒吸著涼氣, 引得易微頻頻向他蹙眉。
“柳姑娘, 你的意思是, 這魯盡忠是個替死鬼, 汪師爺和沈大人都是被別人所害？那……那就是說兇手還在逍遙法外？還說明他很有可能……現(xiàn)在就在咱們屋外游蕩，等待著下一個時機(jī)！？”霍子謙被自己的猜想嚇住了, 三步并作兩步從房門邊挪開，縮到了程徹身旁。
程徹寬厚地拍了拍霍子謙緊繃的背脊，溫聲道：“子謙, 你莫怕，有我在, 沒人能傷你。”
易微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諷道：“也行啊，你們倆就躲在房裏陪著大狐貍，我和柳姐姐出去查案，分工明確，倒是清凈了。”
“微兒，我哪裏是這個意思！”程徹急道。
身畔的幾人壓低聲音吵吵鬧鬧，雖是聒噪，卻也莫名溫暖。柳七一整夜提著的心緩緩放了下來，重又落回到因緊張憤怒而灼熱的胸腔裏。她學(xué)著沈忘的樣子，出聲制止道：“好啦，寒江，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一聽柳七喊了自己，易微趕緊清了清嗓子，認(rèn)真道：“我和書呆子連夜將衙門裏相關(guān)的人問了個遍，其中我覺得最為重要的是牢頭兒和燕隋的證詞。”
柳七頷首：“說說看。”
“先說那個牢頭兒，他說子時剛過沒多久，大狐貍就獨(dú)自來到牢房門口，說是要夜審?fù)魩煚敽汪敱M忠，讓牢頭兒將二人提出來。牢頭見是大狐貍命令的，不疑有他，就依言將魯盡忠和汪師爺都提了出來，讓大狐貍審問。大狐貍說，事涉案件機(jī)密，讓牢頭兒退避，牢頭兒也沒多想，就到隔壁的門子裏候著。”
“那牢房裏出了那么大的事端，牢頭兒竟是沒有聽到？”柳七問道。
“這話我也問了，據(jù)那牢頭兒所言，歷城縣衙的牢房是仿照錦衣衛(wèi)詔獄所建，水火不入，聲音不聞，哪怕在牢房中大刑伺候，受刑者哀叫連連，旁人也是斷難知覺的，所以門子中根本聽不到隔壁牢房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再加上大狐貍有令在先，讓牢頭兒回避，他便更是一推三六五，放心回門子裏斗葉子了。我也據(jù)此求證了同他斗葉子的衙役，說得也都大差不差，應(yīng)該不是誆騙之詞。”
柳七點(diǎn)點(diǎn)頭，思忖了片刻，方問道：“那燕捕頭又是如何說的？”
聞言，程徹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恍悟道：“對了，無憂曾經(jīng)跟我說過，汪師爺被抓之后，下一個就該輪到燕捕頭了！所以，我一直讓兄弟們盯著他呢，難道這件事是他做的？”
易微搖了搖頭：“最奇怪的就是這點(diǎn)，我一開始也認(rèn)為燕隋的嫌疑最大，可據(jù)牢頭兒說，他是發(fā)現(xiàn)出了事后，才著急通知的燕隋，燕隋方從家中趕來的，而我們大家也是被燕隋手下的衙役通知才知道大狐貍出了事情。況且，如果燕隋有了異動，你的兄弟也早該知會你了，怎么可能讓他輕易擊殺兩人，致傷一人呢？”
“說得也是。”程徹低聲嘟囔道，接著仰頭看著房梁繼續(xù)冥思苦想，盡力完成著遠(yuǎn)超他頭腦容量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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