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露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中間他迷迷糊糊醒過來一次,鄭昆玉托著他的后頸,餵水給他喝,好像還給他吃了什么藥,因為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他害怕跟夢裏一樣受到傷害,只是喃喃地說“不要”,鄭昆玉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嘴掰開,說了一句:“是退燒藥。”
不是已經吃過一次了嗎,怎么還吃,祁白露朦朦朧朧地想,他身體下沈,繼續倒下去做那個夢。他能感覺到有一只手不停撫摸著他的臉,那只手的動作明明溫柔,可他卻覺得很傷心。他分不清這是夢裏的手,還是夢外的手,只覺得它們同樣地危險、強壯,可以輕易把自己撕成兩半。
他在電梯裏,電梯一直往上升,那雙手就擱在他的頭側,將他的腦袋輕輕往旁邊一托,于是他枕在了一個人的頸窩裏,那個人衣冠楚楚,身上有清爽的剃須水的味道,那一刻他非常緊張,心裏想的是,自己不要把他熨好的衣服弄皺了。他想要抬起頭來,可是那個人不容置疑地將他摟緊了,灼熱的吻落在他的眉心。
電梯的門開了又關上,每一次開門他都緊張地發抖,他怕門外的人看到裏面的情形,過了一會兒,他站在那裏被剝掉了衣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電梯門外的人沒有看他一眼。他看到一間客廳和吵架的男女,他看到一輛顛簸的車載著一家三口連夜奔逃,他看到一條迅猛流淌的冬日的河,河邊上站了無數的人,穿著婚紗的新娘就在裏面冬泳,他們都在大聲叫她,但是她永遠不肯上岸;他看到那家盜版影碟店,電視屏幕上在播放一部又一部黑白譯制片,屏幕上的人永遠在擁抱和接吻,永遠微笑著相親相愛。
他的衣服被脫了一件又一件,鮮紅的數字不停跳動,一層又一層,一年又一年,可是那些人還是不看他,只活在自己的悲喜世界裏。他被脫得很干凈,于是鄭昆玉就這樣抱著他將他放下來,他知道那是鄭昆玉,除了他不會是別人。接住他們的不是風和大地,而是一張軟得不可思議的床。一個聲音在喊他,她說,白露,快走。他想問,我要去哪兒,可她只是一遍一遍斬釘截鐵地說,白露,走吧,永遠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回頭。他輕輕叫了一聲“媽媽”。
親吻他的那個人似乎怔了怔,但還是沒停下動作,扯著他在海浪上顛簸,他真的很疼,海水拍得他渾身都疼,他想回頭,可是他被釘死在那裏,再也回不了頭。我不會回頭的,媽媽,我離開了,我走遠了,他在心裏說。可是這個咒語也不管用了,他疼得睜開眼睛,過去的一切如潮水一般退散,他看到了一雙烏沈沈的俯視著他的眼睛,那裏面飽含著他從來不知道的陌生情緒,像電影裏的眼睛,永遠微笑著相親相愛的眼睛,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只是喃喃地說:“我好疼。”
可是疼痛并沒有消失,反而更用力地攥緊了他的心臟,變本加厲地試圖摧毀他,他大概真的哭了很久,這個夢都被他的眼淚哭濕了,像是冬天的雪花接二連三地落在臉頰上融化,手和臉都一片冰涼。他小心翼翼地踏上光滑的冰面,想要伸手去捧雪花,卻怎么也伸不出手,雪堆像婚紗,婚紗像雪堆,雪堆像舞女的裙,舞女的裙在陽光下如同新雪一樣潔凈。
那個吻也像雪一樣輕柔,落在他的肩頭帶著一點癢意,不過是一片雪,在宇宙間飄飄蕩蕩,落地時卻帶來了無聲的震顫,祁白露半睜開沈重的眼皮,鄭昆玉的一只手臂就橫在他的肚子上,從后面勒著他。在他簡直不知今夕何夕的時候,鄭昆玉道:“醒了?睡了十個多小時,小豬一樣。”
祁白露沒有說話,眼睛往下掃,看到了自己依舊被捆住的手腕,他無力地掙了一下,掙不開。鄭昆玉似乎早就醒了,他的身上清清爽爽,洗過澡換了睡衣,聲音聽起來很放松,他漫不經心地又吻了一下祁白露光裸的肩頭,這才把他翻過來面朝著自己。
鄭昆玉似乎剛抽過煙,身上有微苦的味道,也可能是雪茄。在祁白露翻過身后,鄭昆玉伸手去摸他的臉,拇指拭掉他眼角的最后一滴淚,祁白露的神思還有一半浸在夢裏,因此沒有話說,但鄭昆玉也沒說話,只是跟他面對著面,凝視他無神的眼睛。
房間裏靜得可以聽到腕表走動的聲音,他們做的時候鄭昆玉忘了摘表,還把祁白露硌得疼,但此時那只腕表已經放在了床頭柜上,齒輪聲咔嚓咔嚓,仔細聽有點折磨人的神經。祁白露被他眼神的力度一點一點拽回了現實,目光聚焦去看鄭昆玉的臉,用氣聲道:“給我解開。”
他的聲音太小,鄭昆玉一時沒有聽清,便在枕頭上湊得近些,試圖聽清楚,他很快意識到了祁白露是在說他還被捆著的手腕。鄭昆玉欣賞了一會兒他的表情,這才撐著手肘,直起上身給他解皮帶,因為勒得太緊,他花費了一點功夫才把死結抽開,祁白露的手就勢垂在床單上,細白的腕子被磨出了兩圈微腫的紅痕。
鄭昆玉捏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祁白露的臉,但祁白露的臉上什么也看不出,連鄭昆玉抬起他的一只手,將嘴唇貼在那圈傷痕上吻了吻時,他也沒有反應。鄭昆玉看他紋絲不動,便又將他的手掌翻過來,滾燙的吻落在他的掌心,這個吻停頓了好幾秒,這一次,祁白露輕輕抖了一下,鄭昆玉低頭道:“白露,這是最后一次。”
祁白露把臉朝向天花板,沒有說話的意思,鄭昆玉就用手蓋住他的額頭,俯身去親他的嘴唇,這一次不是那種□□的吻法,而是很隨性的淺淺的吻。祁白露知道他一向很會吻人,他的舌尖涼涼的,帶了點煙草的澀意,接吻時濕黏的聲音也很輕,祁白露睜著眼睛看他,擱在床單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動。
寂靜中還是可以聽到指針輕輕的喀嚓聲,鄭昆玉不吻他之后,就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他的額頭,像是在哄一個孩子,他仿佛在思索什么,半響后拿定了主意,道:“陳向峰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等選角的事塵埃落定,我們就去巴黎。”
每次他們吵架之后,鄭昆玉都會帶他出去度假,鄭昆玉似乎覺得在旅途中他們可以拋下過去所有的不愉快重歸于好。他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拂掉那些尖刻的爭吵和隔閡,每一次都是這樣。
鄭昆玉的手停頓下來,看著祁白露略微出神的眼睛,問道:“你在想什么?”
出乎鄭昆玉的意料,祁白露聲音低啞地回答:“在想我做的夢。”
“你夢到了什么?”
“電梯、河、下雪。”
說完之后,祁白露有些倦怠地閉了閉眼睛,鄭昆玉的手還停留在他的額頭上,帶著滾燙的溫度,像是一道沈重的封印。
他終于意識到他不可能拋下所有東西一往無前,拋不下的,過去與現實聯系在一起,它們之間連著密密麻麻的線,沒有人可以干脆利落地斬斷。無論是他人生的哪一段,無論是枯燥乏味的少年時期、叔叔的家、六月下旬的藍田縣,還是他跟鄭昆玉在電影學院的樹蔭下走過的那一天,他都拋不下。
他不能遺忘,不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更不能任由命運在他身上欺凌。祁白露睜開眼睛,鄭昆玉卻覺得他的目光穿過自己看向了別的地方,他的話沒說完,鄭昆玉仿佛有了預感一樣,聽到祁白露說:“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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