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后話
[壹]
冬季的判官廟總是比平日裏少些人氣,當然節日除外。
不過人少剛好給了黎珩與判官廟裏的神像獨處的機會。
自從黎珩發現判官是年韶之后,便一直借宿于判官廟,甚至替管理人擔當起了日常的清掃祭拜整理工作,并聲稱自己是年判官的忠實信徒。
其實黎珩對年韶究竟在何處心裏沒底,只是覺得年韶的模樣與當初初見時候有同樣的容貌底子,就算稍有變化也瞞不過黎珩的眼睛。
他會昂首仰目而望那高高在上的神像,充滿虔誠地雙手合十參拜,不參一絲一毫的雜念。
雖然他是犧牲了自己的自由換來年韶生的機會,不過他不打算以這個理由反過來綁架年韶,他更希望憑自己的努力修煉獲得與年韶并肩而行的機會。
院內有一棵梧桐樹,每當黎珩去清掃落葉的時候都會想起從棲梧手中接過那株特殊枝條的傍晚,棲梧那時候交代完遺言后身形就在如血的殘陽下消散,只剩滿地梧桐葉。
從回憶裏走出,一陣風吹亂了已經打理好的一堆落葉,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師父他太愛玩了,讓你辛苦的打掃工作功虧一簣,這樣吧,我來幫你恢覆原樣。”
黎珩聞言抬頭觀察來人,此人生的一雙桃花目,手中所持之物是寫了“風”字的折扇,只見他輕輕搖扇,捏訣作法,那遍地的落葉便被風卷起然后輕巧地落在黎珩的身邊,還堆得整整齊齊,見狀本想說沒關系的黎珩改口說了謝謝并送別了飄然若仙的仙門弟子,也沒打聽他到底來自哪裏,只是覺得自己若有仙緣或許正意味著將來自己能憑自己的努力去見到年韶。
那仙門弟子正是跟隨師父云嵐出來歷練的風青玄,此時他還沒有被年韶收作下屬,當他后來從年韶那看過黎珩的畫像后從記憶的一角發現自己曾經與黎珩有過一面之緣,可是他帶領年韶去黎珩待過的判官廟的時候,那裏早就人去廟空了,只余梧桐樹在風中蕭瑟。
年韶上前將手放在樹身上仔細感受,卻只看見收拾好包袱臨走時還不忘回頭跟樹揮別的黎珩,仿佛知道年韶會來找他似的,實際上黎珩也確實是主動離開判官廟,因為那時候剛好被太傅選中去當先生,作為新生活的開始,黎珩鄭重地告別了陪伴自己許久的判官廟,最后一次參拜判官也是虔誠不減。
確認黎珩是自愿離開而不是被趕出去的時候,年韶心裏居然有些慶幸,雖然不知道黎珩的下一站是哪裏但他相信他終有一日會尋回黎珩的。
[貳]
歷添新歲月,春滿舊山河。
邊韶想起前世年韶難得接受風青玄的邀請來靈犀宗一起過人間的春節的日子,那是段難得的閑暇時光,他甚至差點就找回了黎珩。
路燈下的君吾見邊韶有些出神便問了他所想為何,邊韶望著面前在風雪中倚著路燈而立的君吾,淺笑道:“只是想前世的我在找你的路上與你擦肩而過多少次。”
君吾一怔,隨即低頭用認錯般的語氣說道:“那時候我其實有意避著你的。”
邊韶想起前世那個春節雪夜,那時候就覺得心中空落落地,好像缺少了重要的人在場,但是他沒有表現地太悲傷,怕靈犀宗一眾擔憂,而現在,他將手輕拂上君吾的銀發,為他拂去雪花,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他一下就想繼續說話,沒想到對方一只手溫柔地攬過他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腦處迫使他抬起頭,強勢地加深了這個吻。
邊韶也隨他去了,還伸出尚且自由的雙手環抱住了君吾,同時還放了個防護罩防止他們在雪地裏太冷。
沒想到這樣下意識的動作讓君吾眼中慕地一亮,他主動提起了前世的黎珩是為何以及如何避開與年韶的相遇。
那時候想要努力修煉的黎珩確實去靈犀宗當過幾個月的外門弟子,但那時他剛好從山下回來就聽到有弟子討論有重要人物要來靈犀宗一起過節,他稍微打聽了下,都說是天命神君座下弟子,后來回地府當了判官。
聽到這裏黎珩已經知道是年韶了,但是他不想這樣直接與年韶相認,他不想走捷徑,只是遠遠地站在自認為并不顯眼的位置自己在心裏暗自下定決心要憑自己的能力以最好的狀態去站在年韶身邊去保護他。
年韶也似有所感地看過來黎珩所站的方向,風青玄註意到年韶的分心,也朝那個方向望去,只留下一堆物資和稍顯急切的身影一閃而過。
后來的宴會中除了年韶那看似無意的一瞥和跟著一起以探究目光看向黎珩原來的方向外,沒有人註意到急忙跑出宴會現場并卸下弟子衣袍的黎珩,靈犀宗的弟子們基本上都沈浸在節日的快樂氛圍裏。
黎珩奔向了山下煙火人間,就算雪下得愈發地大也不能減緩他的腳步,好幾次滑倒他都爬起來繼續跑,直到筋疲力盡,才認命似的躺倒在雪堆裏,動著早已凍僵的胳膊抬手拂去自己臉上的雪,最后保持著一只手平放在腹部周圍,另一只手手心朝上擋住路旁燈籠發出的光芒,自嘲似的想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首。”
君吾感嘆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前世的我終究還是沒能以最好的狀態與你相認,甚至差點失憶,那時候我就想要做一個只裝有我們二人的雪世界了,剛好在這現代水晶球也算是很好表達我想法的工藝品了,所以我就定制了這種有我們形象的水晶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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