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
饕餮:“。。。”
妲己在侍女服侍下喝了好幾壺茶才緩過來,休息過后,她又生龍活虎地站在了風裏希面前。
妲己脾氣雖火爆,卻也不至于太笨,想必是從上一輪慘敗中吸取了教訓,她這一次換了戰術。
“既然你爹是麻樺縣柔丙鎮縵投村村東邊做豆腐的王二麻子,你為什么不在麻樺縣柔丙鎮縵投村做豆腐,卻跑來纏著饕餮!”
風裏希雖對男女之事無甚經驗,這些年卻也不可避免地聽了一些,心中大致猜到這妲己怕是對饕餮有那么點意思,聽說他帶了自己回來,才有點坐不住了。
她想明白這些,不禁又起了玩心,知饕餮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沒出聲,覺得這事因他而起,不能只他一人置身事外地看戲,于是身子柔弱無骨地往后一靠,看似正好靠在身后饕餮懷裏。她心中默求饕餮可別讓她摔得太難看。
好在快靠上去時,背后的人只是身體一緊,倒沒真把她推出去。
她裝作靠得很舒服地說道:“公主這個問題就問得太叫人害臊了,小女子不在麻樺縣柔丙鎮縵投村做豆腐,卻跑來纏著饕餮,自然是因為仰慕他啊~”
她這話一出,不光妲己楞了,滿殿的侍女楞了,連饕餮都楞了。
半晌,妲己終于回過神來,將上前攙扶的侍女推開,第三次走到風裏希面前,道:“好,本公主活了三千年,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就在眾人都以為她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卻聽妲己繼續道:“但是你不要臉得很得本公主的意。本公主敬佩你是條有真性情的漢子,前面的事就不與你計較了。但是我們妖族的規矩,配偶是不能隨便讓的。除非。。。”
風裏希忙配合道:“除非什么?”
妲己一口氣沒調順,從侍女呈上來的茶碗裏喝了一口,才道:“除非你能證明你比本公主強!”
風裏希聽著妲己說話顛三倒四,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新詞兒,長著那么一張妖艷的臉,說起話來卻像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又想到自己到了她嘴裏也成了“一條有真性情的漢子”,不禁覺得十分有趣,忙問:“怎么證明?”
妲己等的就是她問:“我要與你公平比試。”
風裏希問:“比試什么?”
妲己上下打量她道:“看你出身貧寒一定沒學過什么才藝,本公主也不欺負人,廚藝,舞技,劍術,你選一個吧。”
風裏希歪頭想了一會,有些為難道:“小女子平生最不擅長做選擇。。”而后無可奈何道:“還是都比吧。”
妲己看風裏希一介凡人,又出身不好,本也沒將她放在眼裏。她妲己自認無論比什么,風裏希都連給她生火、提鞋、擦劍鞘都不配,所以故意讓她選,沒想到她竟想都沒想就把三樣都選了,不禁暗暗吃驚。
吃驚歸吃驚,妲己道:“好,三日后,本公主在東皇臺上等你!”
說完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風裏希。。。身后的饕餮,招呼著一群侍女呼啦啦走了。
當大殿的門又“吱呀”一聲合上后,風裏希才身體僵硬地從饕餮身前移開,頗同情道:“看來你沒少欠風流債,這妲己公主可不是個善茬。”
饕餮覺得懷裏一空,他望著禁閉的宮門,若有所思道:“從前覺得是麻煩,如今看也不盡然。”
風裏希沒有仔細聽他話中的意思,只道他對妲己又舊情覆燃,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宮門的方向,誠懇地建議道:“你這大門,該請人修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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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裏希無處可去,便真的在饕餮的狍鸮(pao xiao)宮裏住下了。她自從醒來后就經常每日在心裏長吁短嘆做人的不易,若是饕餮回來了,她就屏退侍女拉著饕餮發牢騷,什么每日到了時辰就腹中饑餓啊,什么一過了正午就犯困啊,就連一日幾次要方便這種話也拿來和作為男妖的饕餮說,弄得縱是饕餮臉皮不薄面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他萬年前就見過風裏希,那時他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只得了一個頭,連個身子都沒修煉出來。當時的他只想快快長大,而長大的最好辦法就是多吃多睡少運動,所以饕餮日日夜夜只知吞食。所謂人管不住嘴沒朋友,妖管不住嘴沒妖友。別說神了,稍微有點修為的妖族不屑與他為伍,畢竟吃喝這件事在三界裏哪一界都算不得高貴冷艷;弱小的妖族見他什么都吞,又很是懼怕。就這樣從出生到一千歲,他都只是一只裝食物的袋子。
那一日,他照例在大快朵頤,忽然發現山中的眾妖都異常興奮地奔去山頂,他咬住了一只跑得最慢的野豬精,才知道是三十二重天上的女媧娘娘去西方拜訪佛祖,途經自己所在的這座山頭,要在這裏歇上一夜。他因為從出生除了吃便和外界沒什么交流,對外面的人事并不知道很多,只疑惑于這個“女媧娘娘”是什么樣的精怪,竟引得山裏最威風的白虎精都要去看上一看。那野豬精見他一副茫然地樣子,不覺很是不屑道:“你就知道吃,還知道什么? 女媧娘娘啊,那是上古神祗!除了化成這座山頭那條河還有你能看到的所有山和河的盤古大帝,三界裏資歷最老的神仙就要數娘娘啊。你別這么看我,你吃的那些人啊獸啊的祖宗,都是女媧娘娘造出來了,就連我們的老祖宗,也是娘娘捏出來的!多少神仙修一輩子都見不到娘娘一面。哎呀,你快別咬著我,我得趕著去占地方了,再晚就沒有好位置了。和你說了別咬著我,錯過今天老子就要等到下下下下下下輩子才有機會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放棄了嘴邊的食物,帶著自己圓圓的大頭一路滾向山頂。遠遠就看到山頂上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知多少野怪山精,連平時最威風的白虎精和妖齡最長的松樹精都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一聲不敢出。
他被這陣勢所駭,在山頂外圍轉悠了大半夜,才偷偷從眾妖腳邊的縫隙裏滾了進去。等滾到最裏圈的時候,悄悄躲在一棵槐樹精身后偷看。
入眼的是無數光點,滿山寂靜中,那許多的螢光都圍著一個身影飛舞,她的白裙曳地丈余,從腰部以下漸漸變綠,到了裙尾就變成了濃濃的墨綠。腰上綴著許多漂亮的珠子,后來他才知道,那些都是天上地下可遇而不可求的定風珠。她一頭銀絲落在裙擺的墨綠中,好似山澗的一道河流,流進他用了千年都沒有開化的心裏。
她只是隨意地倚在一棵未成精的扶桑樹上,身上無一件首飾,只手中把玩著一只瑩白圓潤的鐲子,不時有微風吹過,勾起她銀絲一兩縷,她伸手拂開,面龐是從未見過的恬靜美麗,好像從高山上解凍的雪水,奔騰而來卻化作汨汨河流滋潤大地。
只一眼,他就呆了,那是他一千年生命中所沒有的,第一次因為沒有身體不能下跪而感到恐懼,第一次為自己自慚形穢。他想將自己的大頭再向后藏一藏,卻因為太過激動而一路滾近了那似真似幻的身影。
一瞬間,滿山的妖怪都倒吸了一口氣。
他感覺她的目光從高處落下來,好似在端詳自己,他第一次覺得難堪,第一次想要自己立刻從這世上消失。他閉著眼睛,努力啃著地上的泥土,想在她厭惡地把他的大頭一腳踢開之前把自己埋起來。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低頭,靜靜看著他在地上啃出了一個淺坑,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他啃,她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直到他啃得牙齒掉了下來,才聽她喃喃道:“人而無儀,不死何為。連一只妖都懂的事,許多人卻不懂,你倒是個有福的。”說罷轉身便走,在眾山精野怪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從此心智盡開,不用千年就修煉出了人形。
那之后他總是偷偷搜羅關于她的信息,可是她總是站得太高太遠了,縱是他如何刻苦修煉,一萬年間也得機會再遠遠地看上她一眼。那時她在大批神仙的簇擁下,入了九重天上的蟠桃宴,王母特意將她的席位排的比自己還高,就連她案上的桃子也比別人的更大更水靈。而他只是站在最末席的一個地仙身后的小童,還是他重金賄賂了那地仙座下真正的童子才得的機會。
這一萬個日日夜夜裏,他不只一次地在腦海中描繪她的樣子,但無數張臉重合起來,總是莊重而清冷的,就好像極北的皚皚白雪,美麗得孤寂。曾幾何時,他竟有了機會,看她在自己面前嘮叨著瑣事,皚皚白雪萬裏冰川的面上也有了各種色彩,而自己,竟如此近地看到這些色彩綻放,再不用在角落裏偷偷去捕捉她的一個影子。
他覺得她說得對,他真是個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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