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念成佛再念魔

楊如意顫抖的手指像一根風中的狗尾巴草，在她看清風裏希的臉后搖曳得更厲害了。她目光在忙著擦臉的風裏希和絲毫不顯尷尬的李世民臉上轉了十幾個來回，最后毅然決然一跺腳奪門而出。

韋氏本來也是想這么做的，但壞就壞在楊側妃動作太快，在韋氏想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完了。

韋氏總不好照著楊如意的動作再做一遍，一時尷尬在原地，最后還是李世民淡淡道：“你下去吧。”

韋氏迫不及待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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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都下去了，風裏希才出了口氣。她平覆了半天七上八下的心情，又想起李世民此時身上還帶著傷，不禁道：“你……”

結果身上的人一把甩開她的手，偏過頭去看著窗外萬裏清秋、海棠花瘦。

風裏希被他這種前一刻還小狗舔人后一刻便拒人與千裏之外的行為弄得很是不解，她默了半晌，試探著問：“你這是……生氣了？”

回答她的是一柱香那么長的沈默，就在她等得窗外的海棠花都掉了一瓣時，才聽他干巴巴道：“不需要?！?

風裏希頭一次懷疑自己自己是真的老了，居然完全猜不出秦王殿下說的是什么。

李世民沒給她促膝長談的機會，因為他說完這一句的時候，又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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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次倒得很有技巧，半個身子壓在風裏希身上，手腳好像鐵鏈一樣死死拴著她。

這么躺了半日，饑腸轆轆的風裏希腦子中忽然閃過一個詞：作繭自縛。

當年造他出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風裏希的神力昨日被提出一成，眼下她全靠著這點神力撐著才不至于餓昏過去。

下人來了好幾撥，遠遠地看這架勢都自覺地退出去了，風裏希放了神力出去，才聽得大夫們在外間商議殿下傷勢如此又行……事，如果傷口惡化應怎么處理。

風裏希一口氣沒上來。這李世民平日裏要多么禽獸才能傷成這樣還能讓人產生這種聯想。偏偏她此刻又不能出聲解釋。怎么說？你們殿下其實并沒有和我那個什么，你們快進來給我送點吃的？

到了夜裏，自虐青年開始發燒，身上時冷時熱，侍女輕手輕腳進來點了燭火，燭光下他黑發被汗水打濕粘在額頭上，本來沒有血色的雙頰也燒得通紅，就連單薄的嘴唇也染了胭脂一般。

她無聊地盯著他的眉眼看，在一瞬間，忽然覺得，他這樣也挺好看的。下一瞬間她總結為，他不生氣不甩臉子的時候都挺好看的。

一燈如豆，她貼在他滾燙的身子上，睫毛動了動，一旁壁櫥中的錦被飛出蓋在二人身上。

她閉了眼，燭火隨即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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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醒來的時候，風裏希的一只手還搭在他額頭上。他將那只手拉下來看了好半晌，才作賊似的拉到唇邊輕輕吻了下，然后帶出一串咳。

早在外間候著的侍女聞聲進來，只一句話就把秦王殿下的好心情踐踏得永不得超生：“殿下，太子殿下和葉道長來了，說是要見風裏先生。”

于是悠悠醒來的風裏希一睜眼，就對上了李世民一張明顯不快樂的臉。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這張不快樂的臉下面那張受傷的臉，就被一腳踢下床了。

隨著那一腳的是秦王殿下壓抑的怒氣和連連冷笑：他還真迫不及待！

風裏希在完全不清楚這個“他”指的是誰的情況下，被梳洗打扮換了一身衣領連脖子都能全擋住的衣服，在侍女要給她蒙面紗的時候才緩過勁來，問了一句：是誰來了?

于是這面紗就沒蒙上。

她出去的時候李建成正坐在廳上喝茶，白衣袖口繡著蟠龍紋。

葉法善兩條小短腿晃來晃去，百無聊賴地數著阿決盤子裏的瓜子。

李建成見她從后院過來，眼中黯淡一閃而過，他起身道：“先生。”

葉法善沒有李建成那么淡定，從椅子上一躍而下就要拜，被風裏希一個眼神瞪回去了，有些尷尬地抓起一把瓜子開始剝，剝完的瓜子仁都上供給了阿決。

經過昨天那一出，風裏希再見李建成便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不想李建成真就是來找她喝茶的。等到風裏希喝得要吐了，才見他將扇子一收，閑聊道：“昨日宮中處死了一批宮人?！?

風裏希端著茶的手一抖，茶水灑出來半盞，濕了衣裙。

她尷尬地笑笑，借口下去換衣服，出了前廳，果然見葉法善小跑著跟出來了。

她倚著回廊的欄桿，低頭道：“本宮知你想說什么，但是本宮昨日看了李淵身邊宮人的陽壽。”說罷轉向抬頭望了望天，“除了裴宿，陽壽都應昨日盡了。”

葉法善本想說這事，不想卻被風裏希搶了個先，他略有疑惑道：“臣聽聞神仙的命格并不在命簿上。如此說來，看昨日被處決宮人的命格，卻是命簿早已預料到娘娘的舉動。司命星君竟然有這等能耐？”

風裏希搖搖頭：“只怕寫這命格的，還不是司命。對了，本宮有一事需要向你請教?！?

葉法善被唬了一跳，日頭東升西落，什么時候輪到女媧娘娘向他請教了。他顫聲道：“娘娘，您可別嚇臣。世上哪有什么是臣知道娘娘不知道的？”

他說完這話，竟見到風裏希掙扎了半晌，這等神色……葉法善揉了揉小眼睛……

風裏希后面說出來的話，讓葉法善道長整整恍惚了三天。

她問的是：聽聞你近幾千年久居凡間，凡間的人情世故一定看得通透。你可知道假若…..咳……本宮是說假若，假若男人生氣了，該怎么哄？

葉法善后來也記不得自己怎么回答的，只隱約記得他嘴巴裏說出了親自下廚這幾個字。

看著面前風裏希認真點頭，甚至從袖中掏出一支五色筆記錄下來，葉法善有一種想自盡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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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下葉法善的建議，風裏希才問道：“昨日李淵可有為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