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

然而，那一球擦到籃板后，彈到籃框上，籃球繞著籃框邊緣轉(zhuǎn)了兩周，最終還是偏了偏，落進籃框裏。

球砸在空曠的水泥地上，一下一下砸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上，砸在他急促的心跳上。

劫后余生并沒有給他安慰，反而是更加沈重的壓力，第九球讓他開始質(zhì)疑自己的感覺，他的自信和心理防線已然碎裂。

看臺上有人鼓起了掌，是一個雄壯的男人。

他叼著煙，身體前傾，像一只豹子：“挺不錯的，九投九進，最后一球進了，我再給五萬。”

“二十萬，看了場驚心動魄。”徐永剽指縫夾煙笑，露出一口黃牙，“挺值的。”

他說話時，身后的青年們沒一個敢插話。

徐永剽點了點手指，讓球籃附近的兄弟再拿個新的籃球。

男人隨手拾起裴炻放在臺階上的手機：“要不要休息一下？”

裴炻強裝鎮(zhèn)定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按照規(guī)定，隨身包裹和電子設(shè)備在投球時都不能帶入，只能放在徐永剽的眼底下。

男人按動開關(guān)，碎裂的屏幕被喚醒，彈出幾條微信消息。

“裴……這什么字啊？”徐永剽指著屏幕裏的“炻”字問身后的兄弟。

問了一圈沒結(jié)果，徐永剽也沒糾結(jié)，故意對著手機用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把消息念出來：“一個備註叫‘悅悅姐’的人給你發(fā)的。”

裴炻倏然看向他，大腦一片空白。

徐永剽很滿意他的表情，把手機熄屏后扔在地上，人倒向靠背：“嘖嘖，情緒別起伏太大呀，你還有最后一球呢。讓我想想給你發(fā)消息的人是誰啊……她口中的‘叔叔’又是你的誰呀……”

裴炻臉色蒼白，全身不受控制地開始戰(zhàn)栗。

傳球的兄弟把籃球拋過來時，球砸了下裴炻的膝蓋，滾在地上。

“十秒，可別違例了……”男人警告的聲音傳來，毫無溫度可言。

裴炻努力讓自己靜下來，去撿球，可是球到手裏時，他只覺得有千斤重。

球還是那個球，是他自己的心態(tài)發(fā)生變化。

他想平覆，卻無論如何都平覆不了。

爸爸怎么了？悅悅姐昨天不還說沒什么波動嗎！

為什么她會說最后一面！

少年徹底丟失分寸，球從手裏出去的那一瞬間，裴炻仿佛一瞬間回到了三年前。

那顆球擦著籃框彈出，落地，滾到光照不到的黑暗深處。

四肢百骸泛起冷意，少年后退兩步，跌坐在水泥地上。

“裴炻！”

墻角的鐵門猛然被人踹開，看臺上的青年們迅速起身，朝門口警惕地望去。

江尋悅帶著一幫人沖入室內(nèi)。

徐永剽瞇了瞇眼，向背后的兄弟示意。那些青年迅速靠攏向球場中心，把裴炻扣押在地。

“十球九進，一根手指，現(xiàn)在就動手。”男人從臺階上躍下，抽走一把手術(shù)刀。

青年們攥著少年的右手，將他的手腕扣在地面。

徐永剽拿著刀在掌間把玩著，一步一步朝少年靠近：“愿賭服輸，簽過協(xié)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