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見到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尚寢局司苑素琴。許氏與她打過幾次照面，都是在后苑閑逛之時(shí)，見她們幾個(gè)做司苑的來摘采花草，還閑聊過幾句。剛才她雖對(duì)自己道了萬福，可許氏拉她說話，她半點(diǎn)沒有寒暄的意思，扭頭就走，因覺得此女子行跡頗可疑，便偷偷跟著不叫她發(fā)現(xiàn)。
不想這一跟，竟是到了尚服局的寢處，這才知道原來和自己是一路的。
尚服局何典仗平時(shí)忙完都不在屋里休息，反是呆在旁邊涼亭等人來問事，賺些體己錢。素琴走近涼亭問這邊的可是何典仗，許氏則躲到墻邊偷偷聽她們說話。
只聽素琴道：“我從沒卜過卦，也不知有什么規(guī)矩。”
何典仗說：“哪有什么規(guī)矩，都是看人緣深淺，你既然沒卜過卦，就看我這兒有什么你看著喜歡的，指給我。”
亭子里沒了聲音，許氏估摸著素琴正在挑選。不一會(huì)兒，何典仗說：“你倒是有眼光，挑了我這兒最準(zhǔn)的一套梓木靈棋，既是如此，咱們就用棋卜之術(shù)1。你要問什么？”
“問前程吉兇。”
“嗯，再說與我你的生辰八字，鄉(xiāng)籍，名字。”
“丁巳辛丑戊申丁巳，在地人，原本只有個(gè)小名叫劉月兒，進(jìn)了尚寢局，我那一輩兒跟著‘和如琴瑟’排的名字，叫素琴。畢竟都跟在官家床榻邊伺候，得討個(gè)‘妻子好合，如鼓琴瑟’的意頭。”
“既然是主子給你改得名字，便按素琴來吧。且待我焚香靜坐，自替你解惑。”
沒多久飄來一股子炭火氣，到底不如勻婉屋子里聞慣了的那種醇郁。許氏心道你可曉得她們尚寢局的，天天在主子面前呆慣了，一聞便知你這絕非好貨。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嘩嘩作響，跟著又來何典仗的聲音：“天清地寧，河圖秉靈，焚香一柱，十方肅清，發(fā)鼓三通，萬神咸聽。伸出手來！”片刻后說：“等我咒語念三遍，你將手中棋子執(zhí)到棋盤上，不許再動(dòng)。”
之后又是一大段天地合德，日月合明，日月鬼神合其兇吉的話，啰啰嗦嗦，不甚明了。許氏只聽懂“茲以丁巳年辛丑月戊申日丁巳時(shí)開封信女素琴，謹(jǐn)焚香，上啟天地父母”還有“信女素琴為問前程吉兇，心有所愿，意有所疑”之類。
隨后小聲叨叨什么，許氏仔細(xì)聽像“唵吽吽嚤呢噠哩吽吒敕”那類咒語反復(fù)了三遍。
話音才落，嘩啦一片，素琴問：“這卦如何？”
“四上四中三下一鏝...此為遁世卦，所謂陽光失位，震雷正東，乃困極之象。象曰：困于兇禍，閉門獨(dú)坐，人徒分散，無可取火。有詩為憑：‘運(yùn)蹇實(shí)堪悲，憂愁春復(fù)秋。且謀西北避，身外莫營(yíng)求。’”
素琴緊張說：“聽不大懂，可很像兇卦。”
何典仗陰聲道：“所謂獨(dú)坐，是陽氣全沒了，無人作伴。火就是陽氣，無可取火，便是任你如何都不會(huì)有陽氣灌入，乃大兇。”
素琴好似嚇到，聲音哆嗦：“那...這卦該怎么解？”
“你有否聽過顏幼明，何承天這兩個(gè)名字？”
“都沒聽過。”
“這兩人都有解卦，你按照自己心思愿意聽哪一個(gè)？”
“那就...何承天吧，名字聽起來厲害些。”
“好，何承天解曰：病不安，官事不解，家道循舊事慎陰謀，市賈無利，行軍失律。就是說你生病不能安寢，有官司纏身不能伸冤，家中須提防有陰謀加害，做生意賺不到分毫，若是行軍則散亂無律。”
兩人安靜一陣，素琴開口道：“可否再聽顏幼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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