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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4 / 4）

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我陪你，生死相隨。

就如前世那般，從她墜落的地方墜落。

他讓她選。

這就是前世，她鼓起勇氣，第一次選擇的人。

那一刻，那顆破碎的心，再次被人攏好，那緊閉的心扉，再次為一個(gè)人打開。

她掀開被褥，撐起身追了出去。

她看見他站在不遠(yuǎn)處的廊檐下，望著那院中被雨打落的白山茶發(fā)呆，整個(gè)人都浸在悲傷中，籠中燈火被風(fēng)吹得搖晃欲滅，不知何時(shí)起，他早就不是從前那個(gè)渾身尖刺的人了，對她無數(shù)次遷就和包容，如今他站在黑暗中，因?yàn)樗绱税屗男暮盟岷脻?

她不想看見他這樣，不再猶豫，朝他跑去。

程釋聽到腳步，立刻回首，看見她赤著腳，朝自己奔來，他以為自己在夢中，直到她撞進(jìn)自己懷中。

她雙臂抱著他，抬眸望著他，眼眸紅腫，亦是她第一次向人求救。

“阿釋。”

“救救我。”

“我不想死。”

她的精神好像分成了兩半，一半愧疚，認(rèn)為自己忘記承諾，不配活著，另一半是人本能的求生欲，讓她撐到現(xiàn)在。

她向他求救，袒露了自己人性最自私的一面，她想活下去。

“阿釋。”

“拉住我的手。”

不要讓她墜落。

聽到她的話，他心痛欲裂，又欣喜若狂，“那就好好活著，娉婷。”

“你要為了自己活下去。”

不是為了她的父母兄長，或者為了他。

她點(diǎn)頭，在他懷中嚎啕大哭，涕泗橫流，將這段時(shí)日裏的壓抑通通發(fā)洩出來，他靜靜抱著她，安撫著她，什么都不必說，他懂得她所有的傷口和委屈。

“阿釋。”

“我在。”

“帶我走。”

她無法在這座城生活，處處都是程迦的痕跡，她無論去哪裏，都能想起程迦，在這裏，她無法呼吸。

“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去。”

當(dāng)年他一心求死，是她在欲花湖畔，伸出腳踝，天真無邪，懵懂無知，拉了他一把，讓他生出了求生欲，活了下來;

今日輪到了他來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被悲苦抑郁淹沒，墜入自戕的深淵。

他抱著她，兩人緊緊相擁。

她痛哭流涕，他亦落了淚。

兩個(gè)滿身瘡痍的人，互相舔舐著傷口，安慰著彼此。

等她哭累了，程釋將她抱回房間，餵她喝了些水，她又讓他餵自己吃了一塊他做的那難吃的山楂酥。

程釋剛準(zhǔn)備離開，她拉住他的手，“不要走，你睡在我身旁。”

只有他在的時(shí)候，她不去想別的，才能安心。

她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這份信任，是他一次次刀山血海闖來的。

程釋和衣在她身邊躺下，她抱住了他的手臂，抵著他的肩頭，三兩個(gè)呼吸間立刻睡去，再無噩夢。

程釋心裏雜亂得很，守了她幾個(gè)時(shí)辰，最后終于抵擋不住困意，亦沈沈睡去。

窗外狂風(fēng)大作，雨越來越大，山荷葉靜靜地開著，釋放著幽香，漆瓶中新添了水，供養(yǎng)著花朵。

花與瓶，就好似——

君憐我，我惜君。

君愛我，我戀君。

一雨洗諸塵，曾有一段姻緣，剛長出了苗頭，就被無情掐斷，百般摧殘，而后，又悄悄在月光下生出了芽，灌以苦難，施以誤會，根莖卻越發(fā)頑強(qiáng)。

他們相擁著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后，已是雨歇天晴。

山茶落了又何妨，它還會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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