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雖然段涵與沈廷樂不同班了，但兩個年級倒數的學渣依然經常會被老師留在辦公室里補作業。
辦公室里的小會議室里,會議圓桌旁攏共有十幾個座位,拿著空白作業進來的段涵大搖大擺地坐在了沈廷樂的旁邊。
沈廷樂原本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補著作業,頭搭著擱在桌上的一條胳膊上,整個人像一條連翻身都懶得掙扎的咸魚。
段涵一進來,這條小咸魚就像被激活了戰斗狀態,一秒鐘生龍活虎起來。
他下巴抵著桌子,斜睨著悠閑抱臂聽歌的段涵，“同學,麻煩您離我遠一點好嗎？”
段涵挑挑眉，會議轉椅的輪子一滑，整個人又逼近了沈廷樂一點。
他一歪頭,將耳朵朝沈廷樂靠過去,“嗯，你說什么？”
沈廷樂看著段涵這副輕狂模樣，恨得牙癢癢,太陽穴突突狂跳著。
他捏起段涵的耳垂，用力往下拉扯,然后唇湊近了耳朵,大聲吼道。
“我說,大爺您能不能滾遠點！”
年邁到聽不清話的段大爺順著人設演了下去，他慢悠悠地直起身，故作恍然大悟地說道。
“什么？小伙子,你說叫我不要走？你放心，就算我寫完了作業，也會陪你補作業補到?？菔癄€的?！?
沈廷樂額上青筋若隱若現，他嘴角扯起僵硬的一抹笑，手上力道加大。
被緊捏著耳垂的段涵卻依舊面不改色地盯著他，不似往日虛偽地連聲喊疼，眸中神色晦暗。
沈廷樂被段涵瞧得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瘋狂加速，就像剛在操場上體測了一回400m般。
厚臉皮的他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字典里不應當有‘不好意思’‘面紅耳赤’‘小鹿亂撞’這種詞語。
反正無論再怎么心動，他總能嬉皮笑臉地遮掩種種害羞于各種胡說八道之下，絕對不會先對方一步暴露出自己的心思來。
況且段王八蛋七十二張偽善面孔無縫切換，每一張面孔下都藏著一顆以戲弄他人為樂的腹黑心臟。
他絕對不能輕易上當。
可在這狹小的會議室，他只感覺到自己愈發明顯的心跳一聲聲地用力沖撞著耳膜。
或許自己是應該寫個作業好好冷靜一下了。
于是他努力繃緊了臉，做出一副嚴肅的‘朕才沒有和愛卿開玩笑’的模樣，干巴巴地說道。
“我要寫作業了，你別打擾我?！?
段涵托腮望著他，嘴角含笑，“加油噢沈傻子?！?
胡亂瞎寫了一段時間后，遲鈍的沈廷樂終于發現段涵總是在明張目膽地偷看他。
他的眼神就像被訂書機釘在自己身上似的，撕都撕不開。
可是當他咻一下轉過身瞪著段涵，想要把偷看的某人抓個現行時，段涵卻不躲不閃，大大方方地繼續盯著他，還會挑眉問他怎么了。
怎么了？！
他又不是動物園里的猴子，更不是馬戲團中表演寫作業的小動物，有什么好值得盯著看的？
“段王八蛋，你不寫作業嗎？”
“我已經寫完了。”
“…那你為什么還留在會議室里？”
段涵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因為你在這里?！?
沈廷樂聽不明白這話里面的邏輯，但總覺得不大對勁，他咬牙切齒地問道。
“您愛在哪呆著我管不著，但您能別總盯著我看嗎？”
“噢，怎么了？你害羞嗎？”
臉不爭氣地紅起來的沈廷樂一拍桌子，借著拍桌子的聲勢給心虛的自己壯膽，有些結巴地強硬解釋道。
“害羞？！哈，我怎么可能會害羞，我…我就是被你看得寫不下去作業！”
段涵反問道，“是么？”
“不…不信的話，我也盯著你一分鐘，你就知道是不是這樣了！”
段涵一口應承下來，“好啊?！?
兩人互不相讓地對峙著盯著對方足足兩分鐘。
沈廷樂由一開始的殺氣騰騰轉化到后來的臉燒心慌，他如坐針氈，手心里滲出了層密密麻麻的汗，眼神在段涵俊朗的面龐上游移著。
他不敢過久地直視段涵，生怕段涵會從他強撐著的那層脆弱‘囂張氣焰’下看出些什么東西來。
沈廷樂恍惚間想起班里小女生摘抄在日記本上的一句話。
世上有三種東西是無法掩飾的，咳嗽，貧窮，以及…愛情。
像心里的墻突兀地被發現了破綻，在基石處悄然破碎了一塊，而后整道墻便如山崩一般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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