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云時有些委屈，她已經好幾天沒聯系自己了，下午他和班主任都給閆晚打過電話，顯然她看見之后先聯系了班主任而不是自己，這讓他心裏更加失落，說出口的話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人很多，還在等拍片。”

顧琰去買水了，只有涂相益陪在云時身邊，聽見云時這有些委屈又有些酸澀的語氣，和最近他情緒低落的事情聯系起來，他心裏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想。

那邊還在囑咐云時不要亂跑，及時和自己匯報進度，云時的眼裏竟漸漸有了點笑意，神情開始放松下來。

平時云時一直是內斂自持的，在學校也沒有體現出對哪個異性有好感，但仔細回想一下每次他提到姐姐時，不自覺帶上的那抹神色。又想起上次情人節，云時并沒有否認自己有喜歡的人。涂相益還有什么不確定的，他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小心翼翼打量起云時細微的表情變化。

直到顧琰回來，涂相益也沒和云時說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當做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云時拍完片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醫生叫號，還沒輪到他，但閆晚到了，她一身黑色長裙，長發晚起，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聲音極其富有節奏感。

平時看著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現在委屈巴巴縮在椅子上仰頭看著她，閆晚心裏有些酸澀，為這些天自己的壞脾氣感到抱歉，可眼下并不是討論之前事情的好時機。

云時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神熾熱，閆晚覺得有些怪異，但并未多想，只當是他受了傷想要尋求安慰。

即便這一點也不符合他的性子。

閆晚抬了抬下巴：“褲腿挽上去給我看看。”

走廊裏有好多人，云時沒想到她如此直白，剛剛的膽大頓時收了起來，悄悄把腿往后收了一下，卻不小心碰到了地面，疼得他輕聲“嘶”了一下。

閆晚見狀大感無語，搞什么呢，什么年代了還不給看，看一眼冒犯他的清白了不成？

她一言不發屈膝蹲下身，伸手一把捉住云時的小腿，把校褲寬松的褲腳挽上去，這才看見腫脹發紫的腳腕。

抬眼和云時對視了一下，他的眸子有些躲閃，一副想說什么又不敢說的樣子。

涂相益站在一旁簡直沒眼看，仿佛多看一眼就多了一點被暗殺的可能性，他退后半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閆晚輕輕放下褲腿站起身：“片子給我看下。”他趕緊把片子遞過去。

閆晚不是學醫的，大概掃了一眼只能確定不是骨折，稍稍放下心來。

這一來一回之下，顧琰神經再粗也感受到點不一樣的氣氛，遞了一瓶水過去：“姐姐，喝水嗎？”

她沒有拒絕：“謝謝，辛苦你們了。”

“不，是我們喊他打球才這樣的。”顧琰連忙擺手，“他最近看起來有些不開心，本來是想......”這時候他感覺背后被戳了好幾下，轉頭有些迷惑：“你戳我干什么？”

涂相益一臉尷尬看著面前的傻子，面無表情地說道：“沒什么。”

閆晚忍不住笑出聲來：“什么啊，氣氛這個僵，怕我找你們倆秋后算賬啊？”

氣氛總算有些活絡起來，顧琰也放松下來：“是啊，都怪我那個球搶得太急。”閆晚掃了一直一言不發的云時：“不怪你，總有意外的，他自己心不在焉。”

云時的頭埋得更低了。

剛好醫生叫號，顧琰趕緊扶著云時起身：“你們坐，我扶他進去。”

閆晚見狀猶豫了兩秒和涂相益說：“我也進去一下。”

醫院出來，閆晚給沈云清打了個電話，很快沈云清開著車停在他們面前，車窗降下，云時一眼就認出駕駛座上的人，那個拍照時總能“恰巧”站在閆晚身側的男人。

天色已經暗下，一行人還沒吃晚飯，車上還有三個學生，為了不餓著祖國的花朵，閆晚提議先吃完飯再送他們回學校。

席間涂相益悄悄打量一直偷看閆晚，偶爾又打量隱隱有敵意的云時和一臉溫和的沈云清，一邊留意毫無知覺的顧琰，怕他說出點什么不該說的，幸虧一頓飯吃完相安無事。

“老師說云時不方便的話可以住家裏，今晚回家自習就好了，我和涂相益自己打車回去吧。”

閆晚擔心云時不愿意，轉頭看他：“回學校還是住家裏？”

早幾天云時可能還會糾結，但最近兩個人鬧了矛盾，現在還有個“情敵”在旁虎視眈眈，云時毫不猶豫，斬釘截鐵：“住家裏，自習更安靜。”

“行。”閆晚毫無察覺，轉頭看向身側：“沈云清，你一會兒還有時間嗎，幫忙送他們去學校。”

涂相益擺手拒絕，開玩笑，云時的不安和躁動都快寫臉上了，他哪敢讓沈云清送，誰知道沈云清果斷應下：“不用客氣，晚上我回家也是閑著，而且大晚上你們回去也不安全。”

沈云清把涂相益他們送回學校后，又一路把閆晚和云時送到了家樓下，原本還要熱心幫忙攙扶云時上樓，閆晚拒絕了：“今天已經耽誤你很多時間了，改天請你吃飯，進去就是電梯，我們自己上去就好。”

即使兩個人已經很熟，今天也相處了一天，閆晚仍舊有些疏離，沈云清已經有些了解她的性格，沒有執意幫忙，“那好，如果有什么事再給我打電話。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吧，順便送你弟弟上學。”

云時不淡定了，他回家是為了和閆晚獨處，不是為了給沈云清制造機會。

“我自己去學校。”

沈云清能感受到云時帶有的一絲敵意，即便他隱藏得很好。

閆晚淡淡掃了云時一眼：“不用，明天早上我打車送他過去，明天見。”

“好，明天見。”沈云清有些無奈，并沒有拆穿云時的那點敵意，看著閆晚攙著云時走進去，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閆晚低聲數落他。

“你這腳明天打算跳著去學校？”

后面云時回了句什么，聽不清了。

進了電梯，云時扶著墻壁單腳站立，減輕閆晚的負擔，電梯間裏的氣氛沈默的有些詭異。

閆晚上前一步按好樓層，沒有開口。直到兩個人進門，也沒說一句話。把云時扶到沙發坐下，閆晚終于開口：“喝水嗎？”

“嗯。”眼睛跟著去廚房的閆晚轉動，“煎餅它們呢？”

“還在我爸媽家，本來準備今天下班去接的，等你腳好再說吧。”閆晚的意思是不想分心，她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傷員，但聽在云時耳朵裏，有點像是他耽誤了閆晚接它們回家。

接過水杯，云時乖乖道謝：“謝謝姐姐。”

乖巧又生疏，反而把閆晚想說的話噎了回去。

閆晚過去二十多年裏，和人道歉的次數少之又少，這次兩個人因為一點矛盾已經僵持好多天了，閆晚原本想坐下來和他聊聊，畢竟相處這么久，姐弟的情誼已經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