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門前放著一只高約三米的巨型兔子玩偶,玩偶只有一只耳朵,軟趴趴地半靠在門前,兩顆眼珠的位置釘上了黑色的紐扣,一張笑嘴大大朝兩邊咧開,臉頰兩側(cè)畫了兩團(tuán)血色的腮紅。
本該是個可愛的形象,不知為何,司予第一眼看過去卻覺得說不出的怪異違和。
他下意識盯著那只兔子玩偶多看了兩眼,看到有兩個女孩興致沖沖地湊過去和它合照,本想說點(diǎn)什么,動了動嘴唇,最后還是選擇了作罷。
——病毒世界裏發(fā)生的靈異事件是不會投影到現(xiàn)實(shí)世界中的,方才的古怪應(yīng)該只是宿者的氣息帶來的錯覺。
冬至前后,天黑得很快,司予沒再盯著那只詭異的巨型兔子看,慢步走進(jìn)了店裏。
宿者的氣息濃郁地盤旋在整家店內(nèi),他已經(jīng)可以確定,宿者s04就在這裏。
因為網(wǎng)紅的緣故,這家店內(nèi)人流量極大,許多年輕的女孩子聚集在粉色的娃娃機(jī)前,人群的氣息會影響他對宿者身份的判斷。
并不是所有宿者都會時時刻刻開啟著宿化,而對于司予而言,當(dāng)對方混在這種密集的人群中時,偽裝做一個普通人會比開啟宿化更加棘手。
店內(nèi)的音響裏播放著老舊的童謠,無數(shù)娃娃機(jī)的夾子在空中搖晃著,抓起又放下,哐啷哐啷,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間或有玩偶骨碌碌從機(jī)子內(nèi)滾落出來,隨后便會引起一陣興奮而混亂的尖叫。
司予在混亂的人聲中一步步向二樓走去,始終觀察著人群中是否有所異常,而音響裏的童謠依然在唱著: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會眨……”
二樓的最裏側(cè)似乎有一個特色櫥窗,許多人排著隊等著和櫥窗裏的娃娃拍照。由于人群密集加上距離較遠(yuǎn),司予無法看見櫥窗裏到底擺著什么。
但多年來的直覺告訴他,櫥窗裏的東西,一定和宿者s04有關(guān)。
他正打算上前查探情況,就在這時,面前不遠(yuǎn)處,一對原本和諧的母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爆發(fā)出劇烈的爭吵。
司予沒有理會,越發(fā)強(qiáng)烈的直覺促使著他撥開人群快步向前走去,終于,他在人群盡頭看清了那個櫥窗裏人人爭先合影的“東西”——
那是一個極度逼真、做成了小女孩模樣的“娃娃”。
女孩看上去大約只有十二三歲,梳著兩條黑色的小辮子,頭上戴著一頂紅色的蓓蕾帽,身上穿著一條純白的蓬蓬裙,懷裏還抱著一只只有一只耳朵的兔子玩偶。
櫥柜頂部的燈光打在她瓷器般的臉龐上,她站在櫥窗裏,微笑著和每一個前來拍照的的人對視,一雙眼睛又大又黑,閃爍著童真的光芒。
對上她視線的那刻,司予臉色猛地一沈,第一時間從袖中抽出刀刃,試圖破開櫥窗的玻璃,與此同時,他聽到混亂的人群中傳來一聲非常熟悉的呼喊:“緊急情況!所有人退出店外!”
司予下意識回了一下頭,撞上了秦奪的目光。
兩人都意外于對方的出現(xiàn),然而現(xiàn)在沒時間解釋這么多,司予重新回過頭,下一秒,刀尖重重撞上玻璃,霎時間蔓延出大片的蛛網(wǎng)紋!
茫然又驚恐的人群不明所以,下意識朝著店外疏散,而店內(nèi)的音響裏仍在不知疲倦地唱著: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它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沒人愛著它……”
就在玻璃櫥窗裂開的那一瞬間,櫥窗裏的“仿真娃娃”突然動了一下。
她勾起涂著唇彩的漂亮嘴唇,對著司予綻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輕聲道:“你來晚了哦。”
隨著她嘴唇的開合,先前那個正和母親爭吵的女兒突然重重推了母親一把,隨后毫無預(yù)兆地轉(zhuǎn)過身,徑直從二樓的欄桿處一躍而下!
以這間娃娃屋樓層的高度,從二樓墜落本不會出人命的,然而這個突然跳樓的女孩卻是頭部著地,在墜樓的一瞬間,后腦便綻出了大片的血花。
司予和秦奪在女兒將母親推開的第一時間便預(yù)感到了什么,同時放棄櫥窗裏的s04追了上去——如果他們註定無法阻止病毒事件的發(fā)生,至少也要成功進(jìn)入病毒世界,然后再在病毒世界裏從長計議。
司予直接從女孩墜樓的地方翻身落地,刻意避開了地上的血跡,他甚至不用上前查看,就知道地上腦漿迸裂的女孩已經(jīng)當(dāng)場死亡。
先前的母親還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這短短幾秒鐘發(fā)生了什么。一切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幾秒鐘的死寂后,驚恐的尖叫聲撕裂耳膜——
“死、死人啦——有人自殺啦!”
娃娃屋裏單曲循環(huán)的童謠像是一個可怖的旋渦,面前的一切都開始隨著那變調(diào)的旋律扭曲起來。病毒世界開始加載,司予的視線始終被一片血色覆蓋,像是視野裏從二樓墜落的女孩的血在無限蔓延。
他安靜地站在原地,思考著一個問題——
宿者s04從頭到尾都待在櫥窗裏,根本沒有任何機(jī)會接觸到別人,那么她又是通過什么方法植入的sos病毒?
這個問題還沒能得到答案,那首凄涼詭異的童謠已經(jīng)漸漸遠(yuǎn)去,病毒世界載入完成,司予抬起眼,發(fā)現(xiàn)自己從一個現(xiàn)實(shí)的娃娃屋裏,被拉入了另一個更加巨大的“娃娃屋”中。
面前是一間粉色的臥室,地上鋪著粉色的地毯,床上鋪著粉色的床單,而床頭和房間的角落裏,密密麻麻,堆滿了各色各樣的娃娃。
那些娃娃裏有動物也有人形,有的精致漂亮,有的斷肢殘缺,而不知是不是司予的錯覺,他總覺得那些娃娃一雙雙黑黢黢的眼睛,此刻無一例外,全都正一錯不錯地盯著自己。
頭頂?shù)牟秹艟W(wǎng)在半空中輕輕搖晃,他避開娃娃的視線,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身份牌。
【身份牌】
你的身份是:蝴蝶結(jié)頭繩
說明:身份牌作為每個見證者辨別身份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請各位見證者妥善保管,并請勿將你的身份信息告訴任何人。
祝你好運(yùn)。
司予總覺得最后一句“祝你好運(yùn)”處的質(zhì)感有些奇怪,他伸手在身份牌上輕輕一刮,那四個字便像彩票涂層一般被掛掉了,露出了底下另一句血紅色的話來:
“泥娃娃在看著你哦,嘻嘻。”
今天有將近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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