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種師道半倚在榻上,望著老曹一笑:“近年來多聞汝名,都道汝用兵之奇、御眾之能,不遜當年狄武襄,朝廷若肯早加重用,局面豈至于此。”
曹操抱拳道:“老元帥謬贊了,如今局面看似支離,未必無力回天,老元帥善養(yǎng)貴體,自可見之。”
種師道搖頭笑道:“吾之性命,已是風(fēng)中殘燭,轉(zhuǎn)眼將盡,武帥卻不必說好聽言語。今日請來相見,但有一樁心事,欲同武帥說之。”
曹操道:“老元帥但說無妨。”
種師道神情一肅,盯著老曹道:“武帥千里奔襲,克興慶府,又以一場大水,葬盡西夏精銳,此等曠世功勞,雖狄武襄亦難媲美,只恨老夫無能,坐視敵酋遠遁,若不趁其危時而滅之,黨項堅韌,恐有再起之患。然而耶律淳御雄兵占了河北河南,亦是心腹之患,卻不知武帥后續(xù)如何應(yīng)對?”
曹操笑道:“老元帥,你還少說了一樁!女真人豹變北方,大勢已成,然初起之國,最是不可言敗,如今他家元帥、王子都喪于宋境,此乃女真前所未有之大敗也,阿骨打一代雄主,此仇豈肯不報?因此長城諸關(guān),只怕烽煙早起,我當初經(jīng)營十六州,雖然有備,畢竟為時尚短,倉促擋他開國雄兵,不知能支應(yīng)到幾時,此事亦是大患也。”
種師道聞言,神情愈發(fā)嚴肅,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武帥所見,的確比我這老朽長遠,卻不知武帥要如何應(yīng)對?”
曹操斟酌片刻,不知該不該將心腹之言相告,偷眼看了看種師道,見他一張老臉,鶴發(fā)雞皮,滿面都籠著死氣,心中微軟,忖道:此人已到大限,好歹也算忠義之士,且讓他走得閉眼罷。
淡淡道:“老元帥,如今西北情形,我攻克興慶府前,便分兵去收隴右,渡河南歸前,又派曲端引軍沿河北上掃蕩,又親自將靈州、韋州、鹽州、宥州等地盡數(shù)擊破,又收得‘隴右大俠’李孝忠這支義軍,讓他打我旗號,周旋李察哥于延州。”
種師道只知老曹遠襲興慶府,卻不知他做出這般大場面,直把西夏鬧得地覆天翻,聞言又驚又喜,一雙老眼,灼灼發(fā)亮。
老曹笑道:“夏主雖然逃遁,多半便要去尋李察哥,我欲集中太原所有兵馬,令吾兄弟林沖等人,與小種相公共同出兵,去援助李孝忠,把興慶軍路、秦鳳路的殘軍、義民盡數(shù)調(diào)起,滅了他最后五萬兵馬,則西北皆平。”
種師道連連點頭:“吾弟在西北,尚有些許威名,不愁無人歸附,他那五萬殘軍,根本既失,必難持久。”
曹操道:“至于武某自家,且歸返西京,領(lǐng)了西京人馬,去收復(fù)汴梁。”
種師道疑惑道:“西京還能有多少人馬?”
曹操笑道:“老帥忘了在下乃是青州節(jié)度使?自赴潼關(guān)前,便派人去了青州,調(diào)集山東各州人馬,枕戈待旦,待我一至,便往匯合,區(qū)區(qū)殘遼,反手可滅也。”
他說到高興處,不由站起身來,高聲道:“屆時西北、河北皆平,吾領(lǐng)軍北上,于阿骨打會獵長城,敗則據(jù)長城以守,勝則……并吞天下!”
種師道聽到此處,也不由激動,只是正高興間,忽聽老曹語氣鏗鏘,吐出“并吞天下”四字,面上豪情,直可蓋世,心中不由一顫,忍不住生出個可怕念想,顫顫巍巍道:“若是這般,西夏、遼國,乃至金國……盡滅于汝手,豈不是……有些……有些功高震主?”
曹操眼神含笑,沖著老頭眨一眨:“老帥說什么?你問我屆時……天下誰主?”
種師道兩眼一瞪,露出駭然神色,正要說話,忽然心口一緊,一口氣不曾接上,就此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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