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有小孩不想家呢？
施亦青努力地壓制著不想上學(xué)這個念頭，他只是心裏這么想，除了林瀲他誰也沒說過，表面上還是一個很乖很用功但是成績一般般的小學(xué)生。
梧桐樹葉掉了一半的時候，沈牧終于把毛衣織好了。
針法就是最簡單的那幾種，他后來又找湘君學(xué)了幾個比較簡單的針法，做衣領(lǐng)袖口衣擺的收口之類的。
還要用凸出一點的針法來織月亮。
毛衣是藍(lán)白條紋花樣的，在左邊胸口有圖案，施亦青的是彎彎的新月，他自己的是圓月。
施亦青套上那件毛衣，稍稍寬松一些。
“大一點明年也還可以穿?！鄙蚰琳f。
施亦青啊地一聲，垂著眼尾說：“明年就沒有新毛衣了嗎？”
沈牧哭笑不得，把他裏面打底的襯衫領(lǐng)子揪出來：“明年也有，大一點明年也能穿，明年阿青不就有兩件毛衣可以穿了嗎？”
施亦青恍然大悟：“真的耶。”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天氣逐漸變冷，施亦青在毛衣外面穿上了棉服，坐在沈牧的自行車后座總是被吹得臉疼。
最近沈叔叔不是每天都來接他放學(xué)了，因為廠裏上一批出去的貨有個零件有問題，被退回了大半，現(xiàn)在對方要求一個月內(nèi)補(bǔ)上。
這可是長途大貨車啊，數(shù)控廠和總裝廠都忙得不成樣子了。
施亦青看著沈牧一天比一天憔悴，來接他放學(xué)之后回家匆匆做飯給他吃，吃完了還要趕回廠裏加班，有時候要凌晨一兩點才能回來。
“嬸兒給我稱一塊錢的韭菜?！鄙蚰翉亩笛Y掏出一迭零錢，給了賣菜的嬸嬸一塊錢，順便給施亦青一張一元人民幣：“阿青，給你明天和后天的零花錢?！?
施亦青接下來，說了謝謝。
他好想能幫沈叔叔點什么，不想他這么累。
去買雞肉的時候碰到沈牧的熟人了，那個阿姨是沈牧同事的老婆，見沈牧那黑眼圈快掉到顴骨上了，哎喲一聲說：“小沈你這可不行啊，每天這來回跑身體哪裏吃得消。我家那個都住宿舍裏去了，要不你也住廠裏得了，好歹廠裏有食堂有床，吃完了能休息休息?！?
沈牧笑笑：“家裏有小孩兒，不放心?！?
施亦青抬頭看著沈牧，聽他跟對方聊點家常。
“要我說啊，你要是找個姑娘結(jié)了婚哪兒還有這么多麻煩事兒啊，有了老婆家裏能有個照應(yīng)不是?！?
沈牧不想聊這個：“唉，不說這個，我真沒心思處對象?！?
對方哈哈笑：“你這條件，開口說想結(jié)婚了，保證一堆人給你介紹啊，你挑就是了。”
“話不是這么說的姐，人家女孩也不是菜市場的土豆，擺在那裏隨人挑?！?
沈牧說完，悄悄拉上施亦青的手說：“不說了姐，得回家做飯了?！?
施亦青抱著自己的書包，搞不懂為什么所有大人都在催沈叔叔結(jié)婚，一定要結(jié)婚嗎？
不結(jié)婚不行嗎？不結(jié)婚，不生小孩，自己就可以永遠(yuǎn)和沈叔叔在一起。
他趴在茶幾上做作業(yè)，偶爾抬頭看向廚房，總是挺直腰背的沈叔叔最近都累得彎了腰，他做飯的背影都看著疲憊。
不行，得想想辦法。
第二天課間做完操，除了同桌和林瀲幾乎不跟別的同學(xué)主動說話的施亦青拿著棒棒糖去找班長了。
班長張梁的西瓜頭萬年不變，天氣冷了，他好像又胖了一些，戴著眼鏡正做在紅旗臺腳下吃「貓耳朵」。
張梁也不是愛玩鬧的小孩，不過他和施亦青的膽小內(nèi)向不一樣，他是那種「你們?yōu)槭裁催@么幼稚真的沒辦法和你們一塊玩」的態(tài)度，他確實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看起來成熟很多。
施亦青還記得剛開學(xué)的時候他對自己的小小照顧，他應(yīng)該是挺靠譜。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張梁旁邊，“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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