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隊唱的是年輕人的歌,無病呻吟的愛而不得。這歌陳當好也會唱,歪著腦袋輕輕跟著和,梁津舸往海面看過去,她輕輕靠在他肩膀上,歌聲很好聽,她想這一刻要是能永遠停下該多好。
海水翻滾著,拍打在棧橋下的礁石上,不遠處有情侶抱在一起接吻,近一點的地方,黑色衣服的男人拿著一棍啤酒,把腳搭在棧橋外面看風景。陳當好眨著眼睛,黑夜里她看不清大海,大海成了一片被上帝打翻的墨水,梁津舸動了動肩膀,她便適時地把頭抬起來。
這地方氣氛真好。梁津舸輕輕說著,伸手攬住她的腰,接著沿棧橋往前走。走過那些唱歌的男女,走過陌生的各路行人,陳當好低著頭,聽見他問:冷不冷?
不冷。陳當好抬頭,朝他笑笑,隨口感嘆道:在這生活也挺好的。
節奏慢,適合養老。
現在要是照這個趨勢發展旅游業也是很不錯的。
你當女導游?
我也不是不可以。
梁津舸笑起來,為他們之間毫無營養的對話。越是往前走人就越少,走得遠了漸漸就連樂隊的歌聲也聽不到了。還是這片海,周遭忽然就安靜下來,陳當好從梁津舸懷里離開,站在欄桿邊往下看,又朝遠處望,夜里的海面很溫柔,溫柔的讓人想要流淚。
有雙手從后面抱過來,陳當好偏過頭,看見梁津舸的側臉。他伸開手擁著她,將她整個身體都完整的嵌在自己胸前。誰也不說話,這時候好像是不需要說話的,陳當好看著海面,不知道為什么在這樣溫柔的時刻,她心里會如此清晰的明白,這地方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來。
哪怕是在被這樣抱緊的時候,她心里依舊知道,自己總是要離開的。不是離開陵山,而是離開梁津舸,因為一旦留下,她就會變成第二個吳羨。青春真的是很荒唐,荒唐到你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只會去愛一個人,而這個人如果得不到,變成了你的執念。梁津舸把她拴在身邊,卻沒有明確說過對她的感覺,她知道的,他不甘心而已。
想到這,眼淚就掉下來,她慌忙抬手去擦,聽梁津舸在背后柔聲問:怎么了?
沒什么,陳當好在眼角擦了擦,回頭環住他的脖子:我有點冷了,我們回去吧。
他沒說話,也沒動,只是抬手在她眼角擦了擦,帶著點疑惑神情。他們站的地方距離路燈有點遠,影子被拖得很長,對方的面孔也看不太清楚。梁津舸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莫名掉眼淚,但心里突然就柔軟下來,他想他還是不夠懂她,低下頭,輕輕在她唇上吻了吻。
不哭。
他這么說著,再度俯下身,貼著她的唇瓣,慢慢將舌尖也探進去。陳當好不再流淚,閉上眼睛,他們在海浪聲中擁吻。這畫面真美好,路燈都照活了剪影,剪影都有了溫度。
他們牽著手回到民宿,回到顏色漂亮的小房子里。他們把燈關掉,聽外面依舊清晰的海浪聲。在海浪聲里,梁津舸覆在她身體上,聽見她比海浪還要纏綿的呼吸。
陳當好忽然想起來,海邊聽到的那首歌究竟叫什么。
你說出水中有蜃樓,我就與你拂袖而奔,整個靈魂交付于你。
當我跨過沉淪的一切,向著永恒開戰的時候,你是我不倒的旗幟,愛你就像愛生命。
愛你就像愛生命。
她的眼淚又落下來,她不知道這個夜里自己的眼淚怎么這樣多。
梁津舸低下頭輕輕吻她的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流到耳朵邊去,他的吻就追過去。口口著她的耳朵,梁津舸把雙手墊在她背后,如同將她整個人呈在自己面前,帶十分虔誠。親吻也虔誠,眼神更是虔誠,四目相對,他不再問她怎么了,只是深深吻住她,于是哽咽成了兩個人的,她好像終于也不用自己去承受那些東西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梁津舸不在房間里。陳當好披了衣服起床,看到他坐在客廳椅子上打電話,她這么走出來,只看到他的后腦勺。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么,梁津舸聲音有些驚訝:什么?
陳當好往前邁一步想聽清楚,腳下拖鞋踏在地上有輕微聲音。梁津舸這時候變得很敏銳,聽到聲音,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緊接著便把電話掛掉了。
醒了?他從座位上起身,朝她走過來:收拾一下出去吃早飯。
你在跟誰打電話?陳當好問的隨意也自然,梁津舸神色不變,淡淡回答:生意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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