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混沌中,有一聲極為痛苦又極為隱忍的嘆息。
響在耳旁,熟悉到心痛。
睜開眼,只見清冷月色下明日背著他一手扶著窗框低頭坐在床上,塌著雙肩很沒精神。
“明日,你怎么了?”明日性格本就極為沈穩(wěn)內(nèi)斂,不是痛極,怎么會發(fā)出嘆息?
“吵到你了?”明日回過頭,便是月色微薄也看得出唇無血色,更有眉頭輕皺滿臉的疲憊無力。
“你怎么不叫我?”用神木來調(diào)息身體只覺得格外舒暢,心神寧靜祥和,不知不覺便到了夜間,聽到明日的嘆息這才想起他還重傷在身。扶住明日,卻發(fā)現(xiàn)他連手心都是冷汗,身上更是無一點(diǎn)溫度。
明日虛弱一笑,“本就是入夜后,鐘鼓的毒素活躍起來才會痛,白天叫你只會打攪你修行。”
“你的傷……”已經(jīng)放任了一個(gè)白天?連忙掀開薄毯,重新查看明日的傷口,只看到外面褲子的布料已經(jīng)被扯去,傷口外殘留著干掉的紫色液體,明顯擦過了,但是還留著些許痕跡。
“不礙事,已經(jīng)處理過了,幫我打盆水來。”明日看著自己的傷口,眼裏無比平靜,和少恭說話的語氣仍舊溫柔。
少恭知道明日是自己撕掉了外面的布料擦拭了傷口,同行幾日,也知道明日極愛干凈的人,恐怕是不愿打攪自己又行動不便才會讓傷口血污留在體表。不放心的看了明日一眼,明日只是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去找水。
好在屋后不遠(yuǎn)有一處泉水,接好后連忙趕回,只見明日坐在床上,一只手按著傷口以上的部分,仍舊是佝僂著腰身……平日裏坐姿如松竹的人,痛到何種程度才會露出頹圮之態(tài)?
“我來吧。”不愿明日勞神,扶著明日讓他靠著墻壁休息,坐到明日身邊,小心翼翼的用干布沾著清水擦拭起傷口。
左側(cè)大腿上四寸多長的裂口看著依然猙獰,但是昨天傷口周圍一大片的青紫居然消退了不少。只是傷口依舊沒有愈合的趨勢,露出深色的皮肉,根本沒有結(jié)痂的樣子,總讓少恭擔(dān)心能不能痊愈。
“少恭不必太過擔(dān)心,我的腿骨與常人不同。”明日看著少恭動作頓住,便知道他又起了疑心,一只手搭在少恭肩上,“所以毒素也不能像常人那般逼出來,嘶……”
僅僅是沾到了清水也痛得無法繼續(xù)言語,少恭責(zé)備得看了明日一眼,明日微微一笑閉上眼睛靠著墻壁再不說話,好讓少恭專心為他擦去傷口周圍污漬。等擦了一遍清洗布帛,一低頭才註意到,床邊丟著一塊破布,正是明日原本貼身穿著的中褲,似是沾染了毒液,本來雪白的布料染著紫黑色。
再看向明日,靠在墻壁上,面容已經(jīng)恢覆平靜,似是倦了在休息。
估摸著明日暫時(shí)無事,才端著水盆處理那些臟水污漬,等他回來,明日也終于恢覆了一點(diǎn)精神,仍舊是半闔著眼睛,表情卻轉(zhuǎn)為虛脫無力,已無剛才的糾結(jié)忍耐。少恭也放下心來,剛想著或許明日已經(jīng)好受些,又看到明日身子一抽,再度咬住下唇身子蜷縮起來。
上前探了探明日的額頭全是一片寒涼,身上也是體溫偏低,手心再不是以往的溫?zé)帷P闹幸惑@只顧把人圈到懷中用自己體溫暖著,“明日,你怎么樣了?”
明日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在被少恭抱住之后面色卻好了些,在少恭懷裏蹭了蹭,有氣無力的張了張嘴,“疼……”
少恭知道他傷口上并沒有任何藥物,露骨的傷口染了毒就這樣暴露著,在整個(gè)恢覆期都會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明日,我給你上藥吧。”
即便不需要止血,也能加速愈合,緩解疼痛。
“不用……”明日的聲音太小,少恭要伏低耳朵在明日臉龐才能聽到,但是卻清楚感覺到對方的拒絕。于疼痛中睡不著又不太清醒的明日,抓著自己試探的手,被冷汗浸到濕寒的手指緊緊扣住自己的手。
不知道他是冷極還是痛極,少恭只能將他緊緊抱在懷裏,期望著減輕他的疼痛,也將他身體放平些,讓他一夜過得舒服些。
月色凄凄,窗外偶爾有幾聲鳥啼,夜還長。
秋冬的寒風(fēng)從山野走過,留下呼呼的腳步聲。少恭只顧看著明日的面色,明日痛得時(shí)候會不自覺的咬唇,加大力度抓緊少恭,而疼痛稍緩,不僅是表情會平靜下來,偶爾會在少恭懷裏換個(gè)舒服的姿勢靠著。無奈地?fù)u搖頭,想起當(dāng)初即便是握手都想要甩開,此刻卻只想將他緊緊抱住讓他好受些,見到明日雙眉緊蹙只會撫著他的背希望緩和些疼痛。
“少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明日終于睜開眼睛,卻沒有抬頭看他。
“明日,你好些了么?”
“好多了。”扯起嘴角露出一個(gè)無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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