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回到屋子裏，正在翻看霽寒聲交予她的幾本劍譜。
她的名氣是心劍帶來的，遠(yuǎn)不如謝衡之這樣少年天才，一步步殺出來的戰(zhàn)績要令人信服，到時候在三秋競魁上，想要與她切磋劍法的不在少數(shù)，她也需要早做準(zhǔn)備才行。
虞禾在屋子裏看得專心，屋外有細(xì)碎的腳步聲響起又不見，她只當(dāng)作是路過的靈獸亦或是枝頭落下的積雪，并沒有過多留心。
直到過了兩個時辰，她想親自試一試劍譜上的招式，正推門想要走出去，卻被門口的人影嚇得楞在原地。
“謝衡之？”
她驚愕地睜大眼：“你什么時候來的？”
謝衡之站在廊下，飄落的積雪卻仍是飛進(jìn)來，細(xì)碎的雪屑堆滿了肩頭，連發(fā)頂都有一層薄薄的白。
他膚色蒼白到嚇人，虞禾摸了摸他的臉頰，簡直冷得像雪一樣。
“不記得了。”他平靜道。
虞禾有些氣惱，問：“你怎么不叫我，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為什么還要找上來？”
“我想與你待在一處。”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話裏似乎有點委屈。“我已經(jīng)許久不曾抱過你了。”
虞禾這才恍然想起，距離謝衡之身死已經(jīng)將將近二十年。他在現(xiàn)世中化出的人形如同傀儡，即便擁抱也沒有任何觸覺，而魂識之間的觸碰，到底不如血肉之軀來得真切。
今日是謝衡之再次擁有血肉的第一天。
她本來是有點惱火的，一聽他這么說，火氣立刻消了，張開手臂環(huán)在他的腰間，霜雪的寒涼氣息立刻被抱了個滿懷。
謝衡之低頭，也結(jié)結(jié)實實地?fù)肀е鶝龅拇桨暝囂降赜H吻在她的額頭，再緩緩移到眉心，而后是臉頰，最后輾轉(zhuǎn)到嘴唇上。
虞禾牽著他走到屋裏，感受著謝衡之的親吻。但只要一睜眼，面對這張陌生中帶著熟悉的外貌，已經(jīng)略顯青澀的少年嗓音，她都會忍不住心生怪異。
謝衡之一只手扶著她的腰，另一只扣在她后腦處，細(xì)細(xì)密密地親吻過她的口中的每一處，冰涼的唇舌也漸漸變得溫?zé)崞饋恚l(fā)深入的親密，漸漸生出些令人耳熱的聲響。
虞禾忍不住推開他，撇過臉喘氣，而后朝他看上一眼，一見那張少年的面容，臉上燒得更厲害了。
“可以了，就……親幾下就夠了。”
再往后總覺得好奇怪，這張臉的年紀(jì)有點太小了吧？她還沒習(xí)慣呢。
“不夠。”他說了一句，俯下身又貼上她，想要繼續(xù)方才的纏綿。
虞禾敷衍地親了一下，立刻翻身下榻想要與他拉開距離。
謝衡之身體忽然一僵，臉色猛地沈了下來。
“虞禾。”
他語氣似有慌亂，伸手像是要抓住她，卻只是抓了一抹虛無，甚至這忽然的動作令他險些從榻上翻落。
虞禾連忙扶住他，下一刻就被他緊緊按在懷裏。
謝衡之松了口氣似地喟嘆。
“你還在。”
“怎么了？”虞禾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只是將他推開一下，謝衡之也不至于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忽然不能視物，還以為你也不在了。”
知道虞禾還在，謝衡之又恢覆了冷靜，失明這么大的事被他平淡地說出，仿佛只是手上割了個口子。
“看不見了！”
虞禾忙從他懷裏退開，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衫，邊整理邊說：“你別走動，我請姑射山的醫(yī)者為你看看，好好的怎么會看不見呢？”
謝衡之抓住她的手，說：“此處有冰曇的香氣。”
虞禾停下動作，疑惑道：“突然說這個做什么？”
“眼盲以后，我才聞到有香氣。”
在此之前，這一路上的青松與古木，他都聞不到任何氣味兒。
新獲肉軀，些微的不足并不要緊，此刻看來，顯然不止是失去嗅覺那樣簡單。
恢覆了嗅覺，眼睛卻又看不見了。
虞禾嘆氣，她就知道，覆生哪有這么簡單的，一顆果子化出的血肉肯定是有瑕疵的。
她要為謝衡之整理衣發(fā)，好帶他去找長老們看看怎么回事，謝衡之卻按著她的手臂，將她拉近了自己。
“不急。”
他低喃一聲，又將唇瓣遞上去，耐心地將親吻繼續(xù)。
——
在姑射山歇到了第二日，虞禾還沒習(xí)慣眼前的少年，怎么都不肯讓謝衡之做到最后一步，最后只讓他埋首在自己頸間，喘著氣自行解決，而她補(bǔ)償幾個親吻了事。
第二日拉著眼盲的他去找長老問話，幾人也都說不出個緣由來，只猜測是謝衡之魂識異于常人，八苦樹的果實更不是凡人血肉，有些異常也不是他們能夠把控的。雖然眼盲，但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自己好了呢……
霽寒聲的掌門風(fēng)度，讓他沒有當(dāng)著眾人的面幸災(zāi)樂禍，但還是風(fēng)涼地笑了笑，說：“反正盲眼的滋味也不是頭一回，應(yīng)當(dāng)習(xí)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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