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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鐘情（1 / 3）

佟建松的語氣太過輕松, 聽起來像是在討論今晚吃包子還是小面。

佟語聲被他短暫地蒙騙了幾秒，接著直接氣笑了：“那這意思是，我差不多玩完了？”

“怎么這么說？醫(yī)生說了你現(xiàn)在沒事兒。”佟建松局促地摸了摸鼻子, “這叫等待時機，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要提前觀望規(guī)劃。”

佟語聲被氣到了, 側(cè)過身悶悶道：“沒到時候就不要說這種話。”

佟建松嘆了口氣，伸手給他削了塊梨放在床頭, 便匆匆離開了。

提出要換肺了, 佟語聲便清楚自己走到哪一步了。

肺移植手術(shù)對于肺病患者來說，可以說是窮途末路的選擇。

佟語聲知道自己遲早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但其實真正讓他恐慌的, 是這個手術(shù)本身。

整個醫(yī)院裏，多得是得了肺慢阻、塵肺病、肺纖維化的病人，他們?yōu)槭裁床蝗プ觯繛槭裁磳幙擅刻煜窀刹褚话闾稍诖采希膊辉高M行肺移植？

有能做的不想——肺移植手術(shù)前后，在醫(yī)院花的費用就至少三十多萬，移植成功后, 每年所需要的藥物費用也是萬字打底，窮, 足夠勸退太多對生活沒了希望的病人。

有想做的不能——肺移植對受體身體條件要求嚴格，年紀太大做不了，身體太差不能做, 有的人到死也等不到一個合適的肺源，多少有錢人握著手裏的鈔票，眼睜睜看著病痛將自己折磨死。

但困擾佟語聲的，其實是對這場手術(shù)的恐懼。

他想到了換肺失敗的老曾, 如果沒有動這個手術(shù)，他可能茍延殘喘再續(xù)個兩年，但他有錢，他等到了供體，他做完了手術(shù)，最后卻和太多接受移植手術(shù)的病人一樣，死于無法控制的排異反應。

佟語聲想，如果自己本來還可以再多活兩年呢？兩年他足夠看著同學們畢業(yè)、高考，足夠他在多看上百本書，足夠他和吳橋一多待一萬七千五百y十個小時，足夠完成太多未完成的心愿。

如果明天就通知他做手術(shù)，手術(shù)完他就像老曾一樣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那這兩年，誰來還給他呢？

他縮進被窩裏，難過地抓緊了枕頭的邊角。

佟語聲隱約聽說過，就算是熬過了手術(shù)后的感染期，換過肺的人也大多只能再兩三年。

用兩年換來可能根本不能到來的兩到三年，怎么都算是個賠本的買賣吧？

他難捱地翻了個身，忽然覺得自己想得有些太美了——

醫(yī)院裏還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病人，為了等一個供體等到油盡燈枯，太多的人在等待中死去，那自己這么個生來就沒被好運眷顧過的人，又憑什么有這些自大的期待呢？

太自作多情了。

佟語聲像被抽干了一般躺在床上，只覺得視野又昏昏沈沈起來，難受得要命。

正當他艱難地去夠掛在床頭的呼吸面罩時，一雙手輕輕把面罩摘下，罩在他的臉上。

他知道那是吳橋一，看他剛好端著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就順勢把頭搭在他的腿上，懶懶的不愿再動了。

吳橋一對這樣的近距離接觸有一些束手無策，雙腿緊繃了半天不敢動，許久才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以表安慰。

這要是在之前，定會引來佟語聲的無限遐想和暗自竊喜，但此時他沒有半分心情。

吳橋一看他眉頭緊鎖，稍稍挪了挪推，讓那人躺得舒服。

“你不開心嗎？”他問。

佟語聲正吸著氧，有些困困的，但還是說道：“我很難過，joey。”

吳橋一慌亂地抬起手，一時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了，但還是下意識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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