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老皇帝發(fā)出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把三皇子又罵了一頓。之前三皇子造反，是不忠不孝,現(xiàn)在朝兄弟下手，則是毫無孝悌之心。之前雖然被圈禁在府里,但也不影響三皇子想遞奏折的時候就能把奏折遞到老皇帝的手里；現(xiàn)在,老皇帝徹底封了三皇子府，命三皇子以后年節(jié)也不用出來了。當(dāng)然,如果三皇子真有書面文件想往上遞,守門的侍衛(wèi)肯定不會攔著的,可老皇帝會不會看就是另一回事了。

原先被甄貴妃死死壓著的淑妃和惠妃簡直心情舒暢,尤其惠妃,她的八皇子這幾年逐漸長大,三皇子倒了,不正說明八皇子的機會多了嗎？老五和老六的出身可都沒有她的孩子好！三皇子的這一系列處罰下來,真正的待遇與被開除宗籍對比也不差什么了,司徒家畢竟人少,開除宗籍這種處罰方式還是比較少用的。

皇后倒穩(wěn)得住，甄貴妃心情不好,初一十五不見來長春宮,皇后也不惱，還打發(fā)了兩個御醫(yī)去給甄貴妃看診。對惠妃的頻頻示好也是四兩撥千斤,雖然至今沒怎么幫八皇子在皇上面前說話,但也沒見惠妃放棄爭取皇后的支持。

皇后不但不幫著八皇子說話,最近，在皇上面前，她連五皇子的好話都沒說過。只是在皇上偶爾來長春宮坐坐的時候談起三公主。雖然三皇子徹底被圈了,但甄家的奉圣夫人畢竟還活著，從外邊得來的消息，甄瑳最近又乖了很多，老皇帝談起三公主只有欣慰的，“他們小年輕，過了磨合的時候，夫妻相得，也是一件好事。”

“是啊，”皇后有些感傷的樣子，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又很快松開，“可惜小六去江南的時候那丫頭還和駙馬擰著，不然，托付甄家照顧一下小六，也不至于讓那孩子到如今還在養(yǎng)傷。”

甄家在江南的根基是真的很深厚，這一點在后宮之中都是公認(rèn)的了。聽見皇后這么說，老皇帝也沒懷疑什么，只是輕嘆道，“是啊。甄應(yīng)嘉一向思慮周全，”說著，他搖頭道，“不過這事怎么能怪皓月？是朕之前派小六出京的時候就該對甄家囑咐一聲的。”

說著，老皇帝心中一動。固然，他當(dāng)初把六皇子派出京城的時候并沒有命甄應(yīng)嘉好生照看，之前他以為甄家在江南，對京里的消息不太通，六皇子出京這種事不知道也可以理解。可三皇子造反失敗，甄家的折子上得可快得很，他當(dāng)時可沒有把三皇子的罪行昭告天下。甄家在京城里的消息是真的不通么？

皇帝這種生物就是這樣，當(dāng)初，甄家的那一封奏折并沒有為三皇子辯解，而是不斷表達(dá)“甄家是因為陛下才有今天，以后也當(dāng)謹(jǐn)遵圣諭”，正好戳在老皇帝的心坎上，讓老皇帝雖然把三皇子攆回去閉門讀書了，但并沒有牽連甄家。可現(xiàn)在，一旦覺得甄家明知道六皇子在江南活動，還不把人照顧好了，老皇帝就有些微妙的不爽了。

也是六皇子這次傷得實在重，年三十強撐著去祭了祖，回去就又歇了半個月，才把元氣養(yǎng)回來。六皇子呈上的那本賬本老皇帝也看了些，不過掃了一眼就放在一邊了。江南鹽政有問題難道他之前不知道嗎？可是他之前幾番南巡，花費的錢并不是個小數(shù)目，敢伸手到鹽政上的官員幾乎都是他默許的。現(xiàn)在鹽政成了這樣，幾個兒子又互相撕扯不休……

老皇帝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緩緩閉上了眼睛。皇后坐在老皇帝的身邊，看著老皇帝睡夢中依然皺著的眉頭，緩緩伸手上去撫平。原本溫柔的動作，被她這樣面無表情地做來，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還沒出正月，皇帝的精神已經(jīng)越發(fā)地短了，有時甚至上朝的時候眼睛都是半閉著的。這天大朝會，眾臣剛對司徒暉去年災(zāi)后重建的章程給予肯定，就見老皇帝點頭道，“眾位愛卿說得不錯，暉兒能心懷百姓，這很好，司徒家有這樣的孩子，祖宗基業(yè)也算有了可托付的人了。”

雖然沒正式冊立太子，但老皇帝這句話和把司徒暉正式確立為繼承人有什么區(qū)別么？朝臣們在下方眉來眼去，怕是接下來不久就會有新太子了吧？

司徒暉連忙跪下，稱皇帝春秋正盛，不必過早考慮這些。

老皇帝想起揮劍自刎的二兒子，笑著揮手退朝。當(dāng)時司徒暉還是一腦門的冷汗，沒想到，緊接著，五皇子府里就迎來了宣圣旨的中書令。

“朕在位三十有二載，繼天立極，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謨烈昭垂，付托至重。五皇子司徒暉，仁孝純深，才惟明哲，淑質(zhì)惠和。古人云：‘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朕謂此子，實允眾望。可以守器承祧，永固百世。今朕受困與頑疾，精力不濟，禪位于五皇子司徒暉。”

中書令手捧圣旨，看著這個年前才被拎出來監(jiān)國的皇子，心情復(fù)雜，“五……”他頓了一下，才想起來老皇帝的禪位詔書已下，稱眼前這位是五皇子已經(jīng)不太合適。可若是直接叫陛下，未免顯得太過諂媚，于是，糾結(jié)了兩秒，只能含糊道，“您接旨吧。”

說實話，大朝會上那一出，司徒暉都覺得是老皇帝是在試探自己的，回府之后別說是云苓了，就連楊佩珊都沒有聽見他說過今天的大朝會上還有那么一出。這會兒不止云苓，但凡有資格出來迎旨的人都懵了，還是司徒暉反應(yīng)最快，并沒有起身接旨，而是求皇帝收回成命。

能用中書令親自出門宣旨，那就是旨意已經(jīng)留檔，馬上就要宣告天下了。這個時候說什么收回旨意呢？中書令和司徒暉拉扯了一會兒，就轉(zhuǎn)身回自己的府里了。

司徒暉和楊佩珊對視了一眼，“我先進宮，你看好府里。”圣旨從中書省出來，不知道過了多少人的手。這會兒京城里怕是早就炸了，司徒暉不敢耽擱，急忙奔向皇宮。

大概是剛才在地上跪得時間有點長，云苓剛一站起身，就感覺身下有些濡濕。云苓有些不好意思，雙胞胎對身體的負(fù)擔(dān)太大了，最近她都讓冬雪給她做安全褲穿，代替后世的成人紙尿褲了。可是很快，云苓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這次的量也太多了吧？加上剛才傳旨的大人念圣旨的時候她的小腹處傳來的陣痛，云苓皺眉看向玉燕，“快扶我回去，我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