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或許不會。

但大部分腦部功能已經被義體取代的布萊斯·莫斯利，那僅存的少數(shù)屬于人類的大腦仍然會時不常地夢見那個午后，夢見監(jiān)視器中面目模糊的傭兵突破他設置的重重關卡，勢不可擋地一路沖到他的面前，將冰冷的槍口抵在他的下頜上。

是的，他早已被改造成義體的下頜皮膚仍然能夠感受到槍口的堅硬和冰冷--堅硬是因為槍口的力道逼得他不得不抬頭，冰冷是因為v在沖過來的路上一槍都沒開過。

v也是一個黑客，但是跟布萊斯身上的頂級黑客義體不同，他身上每一個義體，每一個插件，都是為戰(zhàn)斗而準備的，“黑客”只是他的手段，不是他的職業(yè)，除了這個手段，他還同樣精通潛行、格斗、射擊和運動。

在那一面之后，布萊斯調閱了不少關于這個傭兵的資料，看著那些視頻中面目模糊的身影，就像在看一部以夜之城為背景的老式西部片。v的戰(zhàn)斗風格冷靜、高效、精準，如同老式電影中的孤膽英雄，他會孤身潛入危機四伏的據(jù)點，悄無聲息地解除陷阱和警報，癱瘓對方的系統(tǒng)，散播致命的電子瘟疫。他傾向于兵不血刃地解決所有敵人，直到最后一個人倒下之前，都沒有人知道對手在哪。槍支在他的手中只不過是應急手段，是贏下無聲無息的勝利之后，用于處決敵人的道具。

但v很少殺人，除非對方死有余辜，比如說清道夫那幫割腎的渣滓。v也救助過許多陷入危險的平民和無辜者，只要遇到，他就會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為此付出懸賞，也不在乎會不會因此惹到那些幫派、財團、大公司，招來可怕的報覆。

在他的身上，布萊斯似乎看到了一種樸素的正義感，一種還沒有被時光磨滅的英雄主義。在夜之城這樣的地方，懲惡揚善、不求回報的精神往往只存在于那些天真未泯的孩童身上，然而等到他們長大成人，真正有能力去做些什么之前，就已經被現(xiàn)實磨平了棱角，或學會適應規(guī)則、明哲保身，或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下水道的角落裏。

想到這，布萊斯決定給v發(fā)條消息。

“我是布萊斯·莫斯利，你最喜歡的網(wǎng)監(jiān)特工。一切還好嗎？”

***

v對布萊斯·莫斯利這個名字沒什么印象，不過一看到“網(wǎng)監(jiān)特工”，他就知道是誰了，畢竟他真正打過交道的網(wǎng)監(jiān)特工就那一個--裝著一身令他眼饞的頂級黑客義體，有一張老派紳士風格的英俊面龐，冰藍色的深邃雙眸和銀白色的眉毛，低沈磁性的嗓音以及冷靜自信的語氣都令v想起曾經在荒阪公司的上司詹金斯。

或許是因為這些緣故，v聽信了布萊斯的話。而事實也證明了看人長得帥就信任對方是要吃大虧的，對方移除了普拉西德給他安裝的病毒，卻反手又給他裝了個定位，并借助這個定位鎖定了巫毒幫的布麗奇特等人，還差點鎖定了黑墻外的流竄ai奧特，最終導致奧特燒死了布麗奇特等人以求脫身。

想到這，v迅速地回覆道：“你這么問是出于好奇，還是想讓我知道你在盯著我？”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覆：“v，拜托。我這么問是出于我那顆冷冰冰的義體心。我前腳把你從你系統(tǒng)裏的那個破玩意兒手裏救出來，你后腳就因為背叛了巫毒幫，被他們給宰了……這樣的話我會有點難過的。所以，我就是看看你怎么樣了?！?

巫毒幫確實很想宰了v，他們本來拿v當成用完就丟的一次性“擦腳布”，結果卻是v在利用他們見到奧特以后，就把他們的整個據(jù)點血洗了一遍，殘存的巫毒幫成員又恐懼又憤怒，據(jù)說正在籌劃報覆行動，以重新樹立巫毒幫在太平州的威信。

想到這裏，v帶著有點覆雜的心情回覆道：“謝謝關心，我很好，至少比他們好多了?！?

他當然不會在信息裏提及自己屠了巫毒幫的據(jù)點，就算網(wǎng)監(jiān)的目標同樣是清除巫毒幫，而不是抓他歸案，讓這些官方的人抓住把柄也會很麻煩的。

回覆剛剛發(fā)送出去，v的腦中幽靈強尼·銀手就冒了出來：“你理這個網(wǎng)監(jiān)狗做什么，看看他的用詞，你‘最喜歡的’網(wǎng)監(jiān)特工，出于‘冷冰冰的義體心’，難不成他是想泡你？靠，這個老變態(tài)。”

“行了強尼，我知道你對所有‘官方’的人都有著一視同仁的厭惡，不過說句公道話，他應該還沒有你老。”

“很高興我們至少在‘變態(tài)’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

他們斗嘴期間，布萊斯·莫斯利已經發(fā)來了新的消息：“那就好，我有一個委托，你可能會感興趣，可以見面聊聊嗎？地點你挑?！?

強尼·銀手立刻發(fā)話：“用不用我提醒你他上一次是怎么坑你的，說不定這一次挖了個更大的陷阱等著你。你不會傻乎乎的往裏跳吧？”

“我那不是傻乎乎的往裏跳，我是去看看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么藥。打探情報的事情，能叫跳坑嗎？”

“別忘了我就住在你的腦子裏，你實際上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當時你就沒少偷瞄那家伙的……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