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陰云未散,這一行船隊(duì)緩緩駛離此方,沒過多久,風(fēng)聲愈緊,豆大的雨點(diǎn)便打了下來。藍(lán)衣少女關(guān)上窗子,走到雕花床榻前看了看銀笙,見她精神不振地倚坐在床頭,便道:“這船上沒有給你換的衣服,等回了巫山再說。”
銀笙手中還緊緊握著裝有血舍利的竹管,身上一陣?yán)湟魂嚐幔L發(fā)也濕漉漉的,自覺很是狼狽。見這少女雖不比自己年長多少,但姿容冷艷,神態(tài)孤高,更不敢多問她什么。
少女取來手巾替她擦了擦長發(fā),道:“到了船上還緊抓著什么血舍利,以為我們都很稀罕這東西?”
銀笙抬頭道:“你怎么知道這是血舍利?”
少女嗤笑道:“那夜你與鳳千魅在山上交手,天渺幫你擋住她,在暗處射箭的就是我了。若是沒有我們一直跟著,只怕你要連累少爺吃苦。”
“你們一路都跟著?”銀笙恍然,但很快又有了疑惑,“那為什么一直隱藏起來?”
“喏,少爺一開始就不讓我們現(xiàn)身。”她指了指門口,轉(zhuǎn)身走了過去,開門朝外面道,“可以進(jìn)來了。”
門外腳步聲響,奚秋弦?guī)е烀熳哌M(jìn)屋來。銀笙本已脫光了衣衫,只以被子遮蓋著自己,見他們進(jìn)來,忙不迭要往下鉆,卻不防左腳一動(dòng),痛得直皺眉。
“給她重新包扎了?”他坐在床前問那少女。
“都換好藥了。”少女取過桌上的藥瓶給他過目,又抱著銀笙換下的那身黑衣走向門外,“我去替她洗凈晾起。”
“還洗什么,那么難看,扔掉算了。”奚秋弦隨意道。
少女應(yīng)了一聲,銀笙卻急道:“扔掉了我穿什么?!”
“去巫山后讓天淑借你一身新衣服。”奚秋弦笑盈盈道。
“那我也得穿了衣服才能出去見人啊!”銀笙羞紅了臉,捂在被子裏。
天渺竊笑道:“少爺,你將她衣衫扔了,她怎能下床?”
他嘆了一聲:“好吧,暫且再穿一天,明日便可到巫山。”
他與天渺顧自在這說笑,天淑卻不樂意地拿著銀笙的衣衫出了房門。天渺見她走了,才俯身悄悄道:“少爺,天淑好像不開心。”
“她不是每天都不開心么?除非我們比她更作天作地,她才會(huì)正常一些。”奚秋弦無所謂地道。
天渺笑了笑,奚秋弦見銀笙還是窩在床上不吭聲,便朝她道:“救你上船的人來了,你怎么害起羞來?”
銀笙裹緊了被子轉(zhuǎn)過身來想要道謝,見奚秋弦身后的青年正是先前曾在小鎮(zhèn)上跟蹤她的藍(lán)衣人。他的眉眼與天淑很是相似,只不過肌膚略微黝黑,銀笙不禁道:“你跟那個(gè)姑娘長得真像!”
“那是自然,她就比我早出娘胎一會(huì)兒。”天渺道:“你現(xiàn)在知道奚少的身份了,這一路看你提心吊膽的,我真是好笑。”
銀笙垂眉斂目,奚秋弦見她又悶悶不樂,便讓天渺先退了下去。待得屋內(nèi)只剩兩人,他才倚在椅背上,淡淡道:“這是怎么了,還沒緩過神來?”
銀笙失落道:“你應(yīng)該一開始便告訴我實(shí)情,我還一直擔(dān)心到了巫山會(huì)更糟糕。”
“那日你突然之間上了我的馬車,我并不知你所說的是真是假,又怎會(huì)將自己來歷都告知于你?后來見你對江湖門派一無所知,心道說了也是白費(fèi)。再往后,不是也對你說,那綠衣女子等人并不是神獄的嗎?”奚秋弦振振有詞道。
銀笙啞口無言,竟不知如何反駁,怔了一會(huì)兒,才又問道:“那暗夜盟的人為什么要冒充是神獄的?”
“高勝同始終不肯加入暗夜盟,便成了他們的眼中釘。鳳千魅大約是想趁著這個(gè)機(jī)會(huì),既奪走血舍利,又能嫁禍給我們神獄。你見著我的時(shí)候,我恰好是從別處治病歸來,路經(jīng)渡口正等天渺天淑來接,卻不料被你攪亂。”
銀笙赧然,轉(zhuǎn)念一想,忽又揚(yáng)起臉道:“可是,可是你先前還對我說,你是在巫山大寧河畔救下了那個(gè)受傷的僧人,一路追到了渡口……”
他略微一怔,繼而笑道:“那不是為了讓你相信我才隨口編的謊話嗎,你倒記得真切。”
“你……嘴裏沒幾句真話,我不知怎樣才能信你了!”銀笙生氣了,閉上眼睛轉(zhuǎn)過身去。
奚秋弦嘆了一口氣,起身敲敲床欄,“不信就不信,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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