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費勁的爬出窗子都有些氣喘，龍靈瞇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笑著牽起龍輕狂的袖子帶著他走。

剛來的時候不知道院子原來比自己的看到的還要大，也許是夜間他看不清路，只覺得腳下的青草都是濕漉漉的，用手撥開遮擋了視線的樹枝。龍靈走在前面，一步一回頭，一回頭對他一笑，指引他的方向。走到一堆比人還高的樹枝前，龍靈松開手，竟然把它推開了。龍靈繼續拉著龍輕狂的袖子讓他進去，身后的那扇樹枝門自己無聲的合上。裏面的亮如白晝，卻不刺眼，反而很柔和。觸目所及的全是月季，火紅的，一簇簇，開的鮮艷。鮮花叢中，一人身穿絳紅色錦衣負手而立。龍靈松開袖子，噌噌的跳過去纏到那人的腰間。那人這才回神，笑著低頭朗聲道：“回來了啊。”

龍靈瞇著眼睛，像個小貓兒信賴的點點頭，樹懶一樣纏著，卻很安靜的沒有出聲。然后那人轉身笑看著龍輕狂，龍靈抬頭看一下那人，也睜著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著龍輕狂。兩人在一片的鮮花叢中相對無言一時有些寂靜。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以此可見年輕時的此人是多么的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現在氣勢猶在，卻在歲月的洗禮下變得溫和，眉目間多了仁慈，或許是盟主的地位讓他再次成長。他也容忍了龍靈的胡鬧，還讓他如此親近。也不知為何龍靈一點都不畏懼，還能如此胡鬧而龍嘯天也能容忍他這樣。龍嘯天拍拍龍靈的頭，說：“靈兒，先去自己玩。”龍靈聞言立馬跳下到了一邊。

“狂兒。”龍嘯天走近，眼神滿是溫和。抬手扶了一下龍輕狂額前的頭發，幫他打理一下齊整。輕笑一下，很是好聽：“雖然看你是長大了很多，但是生活中還是不行啊。”龍輕狂聽到故意取笑的語氣，也沒說什么，低著頭也不回話。從腳下撿起一枝花枝遞給龍輕狂道：“練習一遍龍氏劍法第八式，雖然我平時忙于各種事情但是你可不能偷懶。”

龍輕狂接過，擺好姿勢，直接開始練習。突然腰間多了一只手，握著花枝的那只手也被牢牢的握住。龍嘯天站在龍輕狂身后人身相貼，呼吸在龍輕狂脖子間道: “怎么如此有氣無力？為父不是說過習劍在于劍氣如虹，人劍合一，在氣勢上就要比人勝人一等。”邊說邊手把手的教學，明明只是一枝花枝，在龍輕狂看來好像真的是一把利劍，劍氣所到之處，唯避之而不及，群花盡凌亂四飛。出其不意，看似雜亂無章卻又有規律可循。“為父故意放慢了速度，如果是平日與人角逐，就這一招便可在人躲避劍氣的同時直逼死穴。切記，要早日習得，爭取一招致人死地，這個唯一的缺點就是攻擊力很強，卻無法防守，一旦對方看到后方缺守就會攻你后背。可惜到現在這招還沒找到可解決的方法。”

龍輕狂聞言道：“與宇文一起，一人在前一人在后。這個缺點不就不覆存在？”

龍嘯天一怔，停下來動作，說不清的情愫，語氣不知是酸澀還是應該苦笑一下：“是啊，怎么就沒有想到呢……可是，到時候只怕只有自己一人了吧……”不過突然抓起龍輕狂的手腕，眉頭皺成了一團：“怎么回事？為什么身子在發抖？”然后手指探到脈搏處，眉頭皺的更緊，這倒像極了龍輕狂的表情，當真是父子兩個：“這是什么時候中的毒？白侑怎么說？”

“就是被抓去紅武宮的時候，紅虞給我餵的毒藥，不知哪裏來的。不過沒事了，被我逼出去了，現在強行運功的結果，力竭一月。”說完，直接軟了下去，被龍嘯天接住扶起來。

放置在一間竹屋休息，清脆的竹屋搭建的細致精巧，看樣子也就是一人居住的，放眼看去都是一人的設置。龍嘯天擰干方巾，把龍輕狂額頭的虛汗擦干后坐了下來。這張臉，太像他的妻子，每次都是看不下去，放不下心，狠不了情，斷不了意。真的是懲罰嗎，最愛的妻子死去，卻留下如此相像的兒子在身邊。有時候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如此溺愛這個孩子，是因為真的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還是當成了她呢？龍嘯天眼眸中滿是憂傷，雙手無意識的撫摸著休息中的這張臉。劃過眉眼，劃過鼻梁，臨摹這豐盈的雙唇，眼中迷茫。

“癢。”龍輕狂睜開與他一樣鳳眼。漆黑的眼睛，像把羽扇的睫毛根根分明可見，眼睛閃現的是清澈與毫無防備。龍嘯天迷茫的看著，看著眼下的容顏，低頭要吻上。

“爹。”龍輕狂輕聲叫。

龍嘯天突然驚醒，才看到與自己的兒子只有一指之隔，倉皇起身，語氣慌亂：“狂兒，爹……對不起……”

龍輕狂扶著后面的竹墻起來，看著龍嘯天問：“爹是想起我娘了嗎？我沒見過我娘，她長得什么樣的？虎子和我一樣也沒有娘，但是我知道虎子剛開始是有娘的。”

龍嘯天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上：“你娘，在剛生下你沒多久就死了。好狠的心，只留我一個人……留我一人做混賬的武林盟主！為什么不等我呢……”人前威風凜凜龍嘯天，此時好似情緒崩潰一樣。

“狂兒，你回去吧，讓爹靜一會。狂兒，如果你和我一樣也想你娘了，你從鏡子就能看到，因為你和你娘很像。”讓一個與妻子很像的兒子在自己身邊，實在無法想象再繼續下去會發生什么。這就是為什么龍嘯天經常讓自己很忙碌的原因，但是會默默的關註兒子，也會在他身邊待上一段時間，看著他慢慢長大，由著他的性子。即使打斷當朝三品官員世子的胳膊，一直避免與朝堂有關聯還要出面解決事情。為了避免風波才安排他來這裏接手四季樓，只愿從此以后沒有任何后顧之憂，讓他自在此生。罷了罷了，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吧，只愿接下來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承擔，愿我的孩子安全度過。想起這些，龍嘯天抬頭看著離去的龍輕狂，發自內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