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有種感覺。”時宜沉默著,謹慎自己的措詞,王辰南很有涵養(yǎng)的沒有去追問什么,只是任由她看著自己的掌心。“我們可能在前世,有相識的緣分。”她不知道如何去說,最后也只能給出這樣含糊其辭的話。放在現(xiàn)在的社會,如果她是個男人,而王辰南是個女人,她想,自己一定是個紈绔子弟。可惜性別換過來,這種話就顯得很詭異了。
究竟要說什么呢?要說我們很早就認識,或許經過了許多的輪回,終才有幸再次相遇?這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話,也許就只有時宜自己才會相信吧。她握了很久了,只得放開他的手。他收回手的同時,忽然說:“我相信你說的,每個人的相識,都會有因果緣分,有緣千里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這話,真不像他能說出來的話,時宜尷尬的笑了笑,聽到他又問:“明天就回去了嘛?”“是啊,好多工作,不得不做了。”“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給我留一個電話號碼嘛?”他說,“有時候不方便上網,或許能通過這個來聯(lián)系你。”時宜以為自己聽錯了,腦中有短暫的空白。
他微微笑道:“不方便嘛?”“方便。”她急忙脫口而出,卻不知拿什么來抄寫給他。“念給我聽,我可以記住的。”他好像能看破她心中所想的疑慮似得。時宜念出一串數(shù)字,當她想要再念第二遍的時候,王辰南已經頷首說道:“已經記住了,謝謝。”時宜頓時驚住了,這么好的記憶力,真是讓時宜想起了:“我嘆服你的技巧”!
次日,她坐車返回了蘇州。西安的意外旅程,耗費了她整整一周的時間,時宜在王總的壓迫下,不得不每日廢寢忘食的加班加點工作,往往工作結束就已經是半夜了。她工作的時候,非常認真!
“時老師,好了,我這里沒問題了,等王總來了,再聽聽效果。”她走出工作間,到走廊的飲水機前,接了杯溫的,握在手里要喝不喝的,就這么看著窗外出神。這時有個工作間的助理,從電梯里走了出來,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子,里面裝著飲料和宵夜,甚至還舉著個白色一次性塑料盒,裝著馬路邊的燒烤,一把竹簽尾巴露出來,甚是誘人。那個小助理和她畢恭畢敬的打了聲招呼,而她只是點了下頭,笑著回應。
一顰一笑皆**。
那個助理腦袋里竟然蹦出了這個詞。時宜這個名字,在采訪界早已如雷貫耳,可真正能被她感興趣親自采訪的卻很少,但她卻是業(yè)內的金牌采訪員,有最華麗的聲線,也很專業(yè),只要是她的工作都很輕松。可惜,她的時間也最難約。偏偏就這個聲音這個人,很多人都無法抗拒,可惜,腕兒都是這么追捧出來的,她越是難約,就越有名。
說起她的容貌,業(yè)內流傳過這樣一個段子:在她尚是新人時,有位名制片人,在電視臺里偶然遇到時宜,非常直截了當?shù)卣f她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女主角,在她婉拒數(shù)次后,腰纏萬貫的制片人當場光火,惹得眾人寒顫若噤。最后的結局是,時宜沉默離開,再也沒去過那電視臺。多年后,她一舉成名,仍舊是那個制片人,當時看到時宜的采訪錄像和聽到她的聲音之后驚艷不已,仍舊千方百計的想約她出來見個面。可是結果確是不言而喻的,她依舊不肯再露面。
這種劇情曲折的小故事,眾人也樂此不疲的提及,隱約都成了她抬高身價的助力。大概到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所有的工作竟然提前結束了,時宜離開前,取消了自己手機的靜音,發(fā)現(xiàn)手機上有一個陌生號碼的未接電話,曾經打過來,而且是兩次;時宜心想是那些想預約采訪的還是詐騙電話?然后她直接就把手機扔到了包里,撞到了鑰匙,發(fā)出了鈍鈍的金屬聲響。會不會是王辰南,她的腦海里突然浮出了這個念頭,就抑制不住地蔓延開開,她又拿出手機,回撥了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沒想到很快就有人接聽了,卻不是他的聲音。
“時小姐?”陌生的聲音,竟準確說出她的名字。“不好意思,可能打錯了。”她說;電話很快轉手。出現(xiàn)了另外的聲音:“是我,王辰南。”她很自然地蒽了一聲。也因為太過自然,兩個人都是一愣。幸好不是面對著面,避免了很多尷尬,片刻的安靜后,忽然有來電的提示音,時宜看了眼,很快對他說:“稍等我?guī)追昼姡乙游覌寢尩碾娫挕!薄皼]關系。”時宜得到他的答案,略微心安,接通了自己母親的電話。
因為她小時候不喜說話,自幼和父母并不是非常親近,是個家人眼里奇怪的孩子。甚至在六七歲時,因為她奇怪的言語,母親曾悄悄帶她去見過心理醫(yī)生,當然,這件事只有寥寥數(shù)人知道。否則家中遠近親戚,恐怕都會背地里有所議論。母親因為她而操心不少,時宜心里很清楚。所以在成年后,她也開始嘗試性讓自己感性的去回應,偶爾在電話里對母親撒下嬌,后來漸漸習慣了,反倒是將兩世對親情的眷顧,都傾注在現(xiàn)在的父母身上;所以她才會因為母親的來電而暫時讓王辰南等待下。母親電話里說的不多,主要意思是最近她電話來的少,有些擔心。雖然說的不明顯,但她知道,母親擔心的是她又開始有“幻覺”。她安撫了會兒,總算結束了和母親的電話。切換回王辰南的電話:“不好意思,等久了把,我好了。”“沒關系,剛剛工作結束?”“是啊,”她笑了下,“所以沒有看見你打來的電話。”“如果方便的話,一起去吃宵夜?”
這是初次,他主動約她。時宜沒有任何的猶豫,答應了下來:“好。”“告訴我你的地址。”她念給他聽,“我到了會告訴你,不要提前在路邊等。”“好。”時宜連說了兩個好,對待王辰南她始終言聽計從,很難拒絕??????她在走廊的沙發(fā)上坐下來,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在收拾東西了,除了兩個工作間還有光亮外,余下的都暗了燈。期間不斷有人離開,和她打招呼,她只是握著手機,腦子里想到王辰南為什么這么突然來找自己,可惜始終沒有找到答案。或許只是路過把,王辰南很快到了地下停車場,然后給時宜打了電話說到了,當時宜走出電梯時,看到他獨自站在電梯外,等著她。他像是換了個人,穿著非常妥帖的白色長褲,淡色的格子襯衫,甚至還有藍色休閑西服外衣。非常出人意料的著裝,顛覆了先前身著實驗室白大褂和那身筆挺帥氣的西裝的印象,他的品味非常好。有風度,卻并非是那種風度翩翩。后者略顯浮躁,而他,恰到好處。
她不可思議看著他,貌似有點醉了,然后慢慢地走過去,到他的身前。那雙明凈的眼睛,也在看她。他笑了笑:“很意外?”“非常意外,”她打量著他,“你今天的樣子,感覺上非常配你的名字。”“配我的名字?”“王辰南,”她念他的名字,“應該給人感覺,就是這個樣子。”同樣的名字,在那個歷史時間里,就應該是如此的樣子。他笑,沒有說話,卻又覺得她說的有趣。“為什么站在這里等我?”“車停的比較遠,怕你會找不到位置。”“這里我常來,恐怕比你還熟。”他笑:“已經過了十二點,這里又只有兩個保安,不怕遇到什么意外嗎?”真是理科人的習慣。只是偶然來,就留意到停車場只有兩個保安了嘛?時宜抿嘴笑笑:“謝謝你。”他們走過去的時候,一位中年紳士始終在車旁等候,時宜沒留意,直到她走近,那位中年人忽然就笑著開口說:“時小姐,你好。”“你好。”她看著王辰南禮貌的回應。
然而后者已經為她打開來人車門。沒想到偶然一次宵夜,能見到不同的他。包括這樣的氣度風骨,還有這樣的車和私人司機。她雖然好奇,卻沒好意思追問他,只在車開出停車場后,細細看了看司機。
駕駛座上的人年紀看起來有五十歲上下,握方向盤的手非常穩(wěn),雙手戴著白手套,竟也穿著面料很好的西裝,細節(jié)考究。看起來,更像是多年用下來的人。車一路在開,老司機只問過一句,是否需要水。王辰南拒絕了。真是安靜,時宜用余光看著他,心想,總要說些話:“你這個樣子,應該是剛剛見了很重要的人把?”王辰南頷首:“幾位長輩。”時宜點點頭。真是什么話題到他那里,都能一句話回答,且毫無延展性。她轉頭去看車窗外,忍不住笑起來。王辰南,你可真是個怪人,幸好我不計較。
她在這個城市這么久,還沒到過今晚吃飯的餐廳。應該說是個別院,有人早早等候,有人引路端茶,甚至還有人在屏風外,添香剪燭,往來供食鋪燈。她越發(fā)好奇,看屏風透過來的人影,輕聲說:“午夜十分,我們誤入了什么幻境了嗎?”“我只是大概推測,喜歡看三言二拍這種書的,應該會喜歡這種地方。”她笑:“真的很喜歡,不過三言二拍也就是小說集,沒什么值得炫耀的,有人喜歡讀現(xiàn)代文體,有人喜歡古文體裁,口味不同而已。”王辰南眼中有瀲滟波光:“有時候,我會發(fā)現(xiàn)你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他坦言:“我喜歡收集吳歌的刺繡。”時宜有些啞然,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笑著,扭頭繼續(xù)去看屏風外的人影:“這不一樣的,好不好。不過你的愛好……真的非常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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