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曲子彈奏完后,祁一林瞧見夕緣依舊是端坐在一旁,他觸摸著瓷杯,感覺杯中的茶水溫熱,祁一林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幾口,夕緣見他如此悠閑地喝茶,亦沒有言語,始終如此謹慎地端坐著。
祁一林飲盡清茶后,放下茶杯,點頭道:“很好,以后你在北苑里負責一些輕松的活。”
夕緣微一欠身,說道“丫頭記住了!”
卻又聽見祁一林繼續說道:“丫頭這個名字不好聽,不如我給你另取一個名字吧?”夕緣正要開口,卻被祁一林搶先一步,“夕緣!”
夕緣?她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眉心跳動了一下,“你抬頭看看。”耳邊響起了祁一林溫柔的聲音,她緩緩抬起頭來,然而所見的景色著實讓她驚住了。
原來不知不覺已是傍晚了,夕陽正緩緩落下,晚霞燃燒了半個天空,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如此寧靜的景色了,“好美!”夕緣不覺驚嘆道,眼神里流露出孩童般的欣喜。
“那么以后,你便喚作夕緣。”見她如同孩童一般欣喜著,祁一林笑著說道,隨后收拾好古琴,正要踏入書房的時候,“將軍,”聽到身后傳來夕緣一句呼喚,祁一林轉身疑惑地看著她。
只見夕緣行禮道:“丫頭多謝將軍取名。”祁一林笑了笑,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轉身走進書房,然而卻在轉身的那一刻,他只感覺得心微微一痛。
夕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并未發現什么異常,只是揉揉發酸的腿,整理好樹下的茶盞,正欲將方桌搬回書房之中。
“我來吧。”此時,身旁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夕緣轉頭一看,見祁輝走了過來,便恭敬地行禮道:“祁總管。”
北苑是獨立于南苑與后院,而祁輝為北苑的總管,負責北苑的大小事務,可這些粗重的活從來都是下人所做的,夕緣見祁輝要搬起一旁的方桌,連忙說道:“祁總管,這些事還是讓奴婢來做吧。”說著就要接過方桌。
“沒事,這方桌重得很,我怕你搬不動。”祁輝說著,微微一笑,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生得高大,又有些發胖,那一笑,實在令人感覺憨厚可掬。
見祁輝如此,夕緣道了聲謝,正欲收拾茶盞退下,卻在此時,祁輝吩咐道,“收拾好茶盞后,再準備兩杯好茶端來書房!”夕緣點點頭,正要退下的時候,祁輝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總管,奴婢名為夕緣,”她回答道,“奴婢本名丫頭,方才將軍為奴婢重新取了一個名字。”祁輝聽到她的回答后,只是點點頭,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將方桌搬回書房中。
她端著茶水來到書房的時候,見客位上一個中年男子正襟危坐,而在主位之上的祁一林雖是隨意地坐著,但卻是一臉嚴肅,夕緣放下兩杯茶后,便退了下去。
然而夕緣走了幾步,在一個轉角處悄聲折回書房,尋了一處僻靜之處,暗暗探聽著房中的對話。
“吳大人,此次軍中糧草出了問題,你是否要給我一個答復?”祁一林冷冷道。
與祁一林見面的正是負責軍中物資的糧草管吳立,聽到祁一林如此說,他急忙跪倒在地,“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實非屬下的過錯,只是,只是……”
聽到吳立說得支支吾吾的,祁一林臉色更加難看,皺眉道:“只是什么!”
“只是將軍,是朝廷所撥的餉銀出了問題……”跪在地上的吳立抖得像篩子一般,他繼續說道,“陳、陳博軒死后,他兵部尚書之位由、由公孫德宇接手。”
聽到父親的名字時,夕緣感到內心一緊,雙手仍緊緊攀著窗臺,繼續聽著房中二人的對話。
“那又如何?不論是由何人接手,軍中的物資都必須送到前方,怎么會在半途之中出了問題。”祁一林說道。
“將、將軍”,吳立顫抖著說道,“您剛回朝,并不知曉,那公孫德宇為、為齊王一派。此次出兵攻打衫鉑族,齊王本就反對,所以……”
衫鉑族是位于齊國北部的一個邊疆部族,因處在物資匱乏的地方,故對齊國邊界小鎮早已是虎視眈眈。然而齊王趙謙卻以邊疆小族,何足掛齒,若是派兵攻打,只怕是令齊國皇室為天下所笑,故不贊同派兵。
吳立說完,房中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祁一林抿著嘴唇,用手指輕拍著桌面,眉頭緊鎖,又瞧見面前跪著的渾身發抖的吳立,突然冷冷道:“吳大人,你果真是人如其名,辦事無力啊!”
跪在地上的吳立一個勁地求饒著,“將軍,且聽下官解釋,下官實在是人微言輕,下官是辦事不力,但絕對是盡忠職守啊!”
只聽見祁一林冷哼一聲,“莫非幾日來齊王府的美酒不夠醉人,美人不夠迷人?我記得齊王賞賜給吳大人的金銀珠寶足足有五箱之多!若這些都不足以撼動吳大人的忠心,那又為何引得吳大人流連忘返呢?”
吳立一聽這話,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癱倒在地,呆呆地望著祁一林。
過了許久,房中始終處在寂靜之中,夕緣無法得知糧運官吳立是否已經離開,她并不敢隨意動彈,仍舊是蹲在窗臺下。
直至夜深人靜之時,她才站起了身,緩緩走著,望了望遙掛天際的月,月光皎潔,夕緣記起明日便是十五了,她要尋個法子出府找蕭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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