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日暗殺已有些時日,岑風騎著馬眼神一如之前的迷茫,不過我卻可以肯定,他現在絕對沒有喝酒。
走了一段,他突然勒住韁繩,道:“你要去哪裏?”我原不想說的,可看到他眼裏藏著的憂郁,便答道:“京師。”
“京師?”他重覆。
“是,京師。”我又肯定了一遍。
“那好,咱們就此分開,你一路小心。”他突然下馬,將馬兒綁在路旁的大樹上。縱身一躍,便躺在了樹上。不知怎地,我有些委屈,不過一想,也覺得自己多心了,他與我并不相熟,只是見過幾面而已,便道:“謝謝你這幾日的照顧,若有機會,我定會好好報答。”
說話間,一隊人馬從邊走過,個個魁梧結實,拿著大刀、長矛,想是走的累了,停在一棵大樹底下休息,幾人聚眾說起了武林中的軼聞鐵事。其中一個花白頭發的人道:“大伙最近走南闖北的,可有什么精彩的事供大伙消遣消遣?”
另外一人接道:“老漢子,要說什么好段子,誰也比不上你這位說書之王啊!”
旁邊幾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李老漢,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講幾個出來,給大伙解解悶,這一路盡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兄弟們都無聊透了。”
李老漢清清嗓子,道:“既然大伙厚愛,老漢就卻之不恭了,不過今日啊我講得可不是什么故事,乃近日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
一人道:“最近發生的事?最近又有什么大事發生?”
老漢一摸下巴處的胡須,一副老學究的模樣,道:“這就要聽老漢我娓娓道來了。”老漢瞅了瞅身邊一個腰上掛著酒葫蘆的漢子,臉上現出奸詐笑意。
那漢子似是知道老漢意圖,手往腰上一摸,遞上葫蘆,道:“就知道你一直惦記著我這點米酒。”老漢眉目一橫,一本正經道:“非也,非也,實是你這酒太過好吃,要怪就只能怪你家娘子有這么一個好手藝,豈不知羨煞了旁人。”
漢子推了老漢一把,笑罵道:“你個老不修,我家娘子豈是你這糟老頭可以惦念的。”
旁邊眾人勸道:“好啦,好啦,李老漢,趕緊講你的故事了。”老漢拔開酒塞,飲了一口酒,嘴裏吧唧一下,道:“好酒!”他臉上忽地莊重起來,眾人似乎知道這是他開始要講的征兆,便放下武器,盤腿坐在老漢左右,將李老漢團團圍住。
老漢掃視一眼周圍,神秘兮兮道:“要說最近發生什么事,那可要用四字八言來形容則個。”
一人聲高,甚是疑惑,道:“哪四字?哪八言?”
“這四字便是:滅,易,亂,出。”
眾人一聽,皆摸不著頭腦,道:“這作何解釋?”老者倏地鄭重,道:“滅,即京師林翰林一家因謀反而慘遭滅門、尸骨無存;易,便是天朝易主,皇帝駕崩,太子病重,異姓王齊肩王立單貴妃幼子朱戟風為帝,把持朝政。”
當老漢提及“林翰林”三個字時,我身體震顫,再聽到后面的慘遭滅門、尸骨無存,整個人似是脫力一般,手指緊緊陷入樹皮之內,指尖火辣辣地疼。我本能地想要上前詢問老漢,他如何知道林翰林一家尸骨無存?說不定,爹爹娘親早就逃出生天,在四處尋找我呢。
一人突然將我拉住,他雙臂箍住我,令我動彈不得。我一個轉頭,便看到岑風深邃的眼眸,他死死盯著我,沈聲道:“你與林翰林有何干系?”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一下制住我,隱隱有些慌亂,道:“我不知你說些什么。”岑風沒有說話,目光灼灼,似要看出我的破綻,他一手卡住我的勃頸,手勁較大,弄得我生疼生疼。
旁邊眾人再次出聲詢問:“那后面的‘亂’、‘出’又作何解釋?”
李老漢道:“這亂,自然指的就是邊疆霍亂,蠻族入侵,景老將軍身死戰場。”一人訝然:“景老將軍竟身死沙場?這決計不可能,想當年異族入侵,以一百零八死士伏擊老將軍,還不是被他老人家威力震懾,幾近覆滅。”
又一人道:“沒錯,老將軍武功蓋世,用兵如神,彈指間檣櫓灰飛,怎會戰死沙場?實乃無稽之談,無稽之談。”
眾人附和,顯然對李老漢所說之事全然不信。
老漢也不辯解,押了口酒,續道:“江湖流傳,無為道觀的掌教真人徐甲子夜觀天象,道:主位黯淡,側位橫生,妖星四起,看來武林禍亂將起。漢朝古書曰:將軍到,印信出,順之者得天下,逆之者失眾生。這便是四字中‘出’的釋義了。”
岑風似是陷入沈思,他重覆道:“將軍到,印信出,順之者得天下!”在念到‘得天下’三字時,他眸色一亮,炯炯有神,卡住我脖子的手驀地一松,沈默半響,他牽上六芒往遠處行去了。
黃昏的霞光暈染了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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