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季恪換掉了孔雀藍色的云錦袍, 重新穿了一身姜宣最是熟悉的武人玄色暗紋箭袖,頭頂的大金冠變成了銀小冠,的確不再扎眼, 但依舊倜儻, 好在臨近黃昏天色漸暗,走在路上不至于太招人。
季恪的手上還拎著件披風,月白錦緞, 與他通身的格調十分不符,長度也不太夠,姜宣就明白了。
“給我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季恪笑著點頭說:“怕你著涼?!?
姜宣撥浪鼓般搖頭:“我不涼?!?
季恪溫和地解釋:“到了夜裏恐怕會涼, 你現(xiàn)在不想披, 我便給你抱著,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好大的道理。
姜宣懶得與他掰扯,于是兩人就這樣離開官驛上了街,沒帶任何隨從。
在路人眼裏,單看打扮, 季恪明顯更矜貴,更像主子,但穿的像主子的人卻保鏢一般走在另一穿著樸素的人身側, 臂上搭著一看就不屬于自己的披風, 時刻保護著那人不被磕碰, 看到那人在某個小攤前多駐足一時便主動耐心地詢問是否要買東西, 隨時準備付錢,而那人卻從不多看他一眼, 表情眼神始終冷淡,穿的像主子的人卻毫無怨言, 甚至還有點開心,實在奇哉怪哉。
這個鎮(zhèn)城姜宣從小就逛,對街道店鋪極其熟悉,閉著眼睛都不會迷路,早已沒了新意,卻也從無厭倦。
從前他常常疑惑,為什么一個這么小且不夠繁華的城鎮(zhèn)他逛不煩?像是曾經剛入宮,心裏很喜歡季恪的時候,想象著和季恪一起外出游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裏。
最近他明白了:新奇和熟悉都很好,硬要對比的話,新奇是一瞬,熟悉是常情,而新奇總會變成熟悉,所以還是熟悉更好。
糖人、糕餅、茶酒,衣飾、首飾、器物,姜宣逛完了吃的逛看的,走得渾身冒熱氣,臉頰也紅彤彤。
季恪適時問道:“累了吧?去酒樓裏坐坐?!?
“好吧,哪個酒樓?”
“我對此間不熟,你決定就是?!?
姜宣開始想,想好了也不回答,徑自上路,季恪提步跟隨,余光囊括著道路兩旁,忽然一頓:“宣兒稍待?!?
姜宣停下腳步,見季恪向一個賣小飾品的攤子走去,不禁奇怪——
一路上季恪都隨他,這還是首次有自己的想法。
雖有好奇,卻沒跟上去,姜宣就站在原地等待,望著季恪高挑的背影站在攤前,似乎買了什么,而后轉過身走回來,腳步輕快,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宣兒,送給你?!?
季恪手心托著一掛手串,也是棕木色,與他正戴在手腕上曾經自己送的那掛幾乎一模一樣。
姜宣微微楞住。
季恪挺雀躍地說:“這兩串十分相像,唯有花紋不同,一個是松柏,一個是翠竹,很襯你我?!?
姜宣沒有立刻就接,蹙眉道:“誰是松柏誰是翠竹?哪裏襯了?好牽強,我怎么不覺得?”
這番反駁不僅沒有令季恪灰心,反而令他笑得更寵溺了一些:“當初你買它送我,定是覺得襯我,如今我買它送你,也定是覺得襯你,此種內心的強烈觸動,無緣無故,卻遠勝譬喻之類的說辭。”
姜宣:……
又是好大的道理,還油嘴滑舌。
季恪牽起姜宣的手掌,攤開,將手串輕輕放上去,再把他的手指卷起來合上。
姜宣抵抗道:“我可不會戴?!?
“無妨,隨你。”季恪笑道,“走吧,咱們去吃飯?!?
姜宣選的是此地最大的酒樓。
小鎮(zhèn)城中,最大的酒樓亦不豪奢,只有人來人往的熱鬧煙火氣,姜宣最愛的便是這裏的油潑扯面。
連逛了兩趟,此時饑腸轆轆,面一端上來他便低頭猛吃,仿佛對面沒有人似的。
季恪隔三差五囑咐——
“宣兒,慢點兒,當心噎著?!?
“喝口茶,只是吃面太干了?!?
“吃些涼菜清清口吧?!?
……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