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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漣沈默了一會兒，驀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和黎熄還是同桌，黎熄說他不是那么遵守規(guī)矩的人，相比起那些原則，他更相信怎么讓自己過得更好。

他在她面前說，他從來都沒有選擇。

好像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他都沒有辦法選擇，那些所謂的選擇，永遠(yuǎn)都是被推著往前走，只能做出傷害性更小的選擇。

那是重來一次也仍然會做出的，沒有其他選擇的選擇。

命運對他一直不夠仁慈，幼時他失去自己的父母，他無法決定，后來他失去自己的愛人，也無法決定。

那些他所謂的選擇，更像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一種抗議。

真正他在意的事情他無法決定，所以只能在那些能讓自己玩樂的事情上，作出一些反抗的動作。

蘇漣眼睛突然一陣干澀，不得不眨眨眼睛，在黎熄身邊蹲下身，雙手拉過黎熄的手指，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地將腦袋磕在他的膝蓋上，做出依賴的動作。

“你可以選擇。”

她輕聲說。

即使這樣動作聊勝于無，蘇漣還是說著，“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遺憾，阿燦，我也是。”

黎熄久久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兒收了自己的手指，扯了扯嘴角：“漪漪，你知道嗎？每次你親近我，我總會想，如果不是我回國，我們根本不會產(chǎn)生交際。”

“我很想邁過心裏的那道坎，有時候我也會想，要不算了吧，你已經(jīng)說了你還喜歡我，而我也還喜歡你，我到底在掙扎什么呢？這樣猶猶豫豫根本就不是我。”

“可我沒有辦法，每次我看著你，我就想起我等了你很久，等了很久，還是沒有等到你過來找我，我等了一個月，等了一年，等了三年……后來我刻意遺忘我等了你多久，好像這樣就能欺騙我自己，你只是因為自己的生活還沒有平靜，你不是已經(jīng)忘了我。”

“但其實你心裏知道，我心裏也知道，你當(dāng)時那么說，就是準(zhǔn)備忘了我，對不對？”

蘇漣雙手僵硬，站在黎熄面前，張了張口，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黎熄勾起嘴角，微微直了下腰，低下頭，兩個人的額頭磕在一起，他的瞳孔那么黑，好像能把人吸進去，“你的喜歡太少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只是因為對以前的感情美化所以才會想跟我在一起，漪漪，你是嗎？”

“我不是。”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那樣篤定的樣子，讓黎熄露出笑臉。

“不用這么著急回答，好好思考一下，再告訴我答案，也許回避現(xiàn)在更可信。”

蘇漣抿唇，點點頭，“好。”

“阿燦，不要抗拒我們之前的事情，遺憾是遺憾，可是那些過去也是不會被抹掉的。”她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你說得對，我承認(rèn)，我之前說那些話，確實沒有想過以后會再見你，因為我太痛苦了，我承受不住，對于當(dāng)時的我來說，盡快離那些令我痛苦的事情遠(yuǎn)遠(yuǎn)的才是重要的。”

“這樣說很傷人。”她說，“如果你不問，我不會主動告訴你，至少現(xiàn)在不會。這樣很卑鄙，也很懦弱，可是對于現(xiàn)在的我們來說，我不認(rèn)為現(xiàn)在是我們談?wù)搹那暗暮臅r間。”

他與她對視，彎唇，音調(diào)很低，“什么是你認(rèn)為我們談這件事的好時間？”

“是我終于要原諒你的時候，是我們在一起以后，還是什么時候？”

他的話戳破了她所有的小心思。

她確實是抱著這樣的心思。

刻意回避從前的傷疤，刻意粉飾兩個人的隔閡，試圖用如同溫水的手段令他的態(tài)度軟化。

愛人的時候可以原諒對方的任何錯誤。

等黎熄和她在一起，她再解釋自己當(dāng)時的決定，他即使生氣憤懣，也不會生氣太久。

蘇漣是這樣想的。

她低下頭，嘴唇囁喏了會兒，說：“對不起。”

他們之間最直接的矛盾就是那件事，可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回避這件事。

這不是一個解決問題的態(tài)度。

從前因為不懂得閃躲，所以即使痛苦，也會用最直接的方式?jīng)_上去，即使知道會受傷，也不會退縮半分。

現(xiàn)在反而會盡量讓事情以最利于自己的方式發(fā)展，甚至為了避免沖突，刻意忽略一些事情。

勇敢的極端是懦弱，她已經(jīng)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即使知道這樣是不夠好的行為，她依然這么做了。

“你說得對，我不應(yīng)該這樣。”

她重新抬起頭，說：“是我的錯，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