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只說了不能帶著兄弟們?nèi)サk那邊,但沒有說不能把祂的事情告訴母親。

所以就算徐飲棠不問，徐四喜這樣的乖小孩也會主動交代自己在外面認識了大朋友，和祂們家的飯飯香香,吃得肚子飽飽的事情。

徐四喜努力地滾來滾去，模仿自己看到的那片巨大光亮的模樣。那樣巨大的光球是徐四喜無法窺探的形狀,它只是依靠著本能想象,覺得青霄應(yīng)該是圓圓的亮亮的，聞起來又香香的模樣。

徐飲棠根據(jù)徐四喜的描述思考著青霄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首先排除掉虛空之海里的邪神們，要是遇到那種東西四喜不會生得這么健康可愛，其次排除掉像是另一個自己之類能跨越命運界限的扭曲存在,原因同上。

既然如此,就得往更具有秩序和規(guī)則,也是徐飲棠并沒有怎么接觸過的那個方向考慮。

因為是通過系統(tǒng)直達對方老家,青霄也說了“吃太多會變成系統(tǒng)”這樣的發(fā)言，概率比較高的推測是系統(tǒng)更上層的……嗯……

徐飲棠一時卡了殼,時月白善解人意地開口道：“主系統(tǒng)？”

徐飲棠搖頭,“四喜這樣的感覺的話,還要更上面一點。”

只是制造出生物或者類似的東西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就連徐飲棠接手之前的醫(yī)院都能量產(chǎn)護工，但創(chuàng)造有進化潛能的智慧生物就是另一碼事了,那涉及到更高級也更復雜的規(guī)則和秩序，目前他們誰都未能觸及到的未知領(lǐng)域。

根據(jù)既定規(guī)則運行的系統(tǒng)并不具備那樣的創(chuàng)造力，與其說青霄是主系統(tǒng),不如說祂更像系統(tǒng)的創(chuàng)造者。

有種自家乖小孩出去玩，結(jié)果被世界首富搭訕了的感覺——眾所周知,萬惡的資本家可不會干無利可圖的事。

徐飲棠不禁皺了皺眉,徐四喜似乎感覺到母親并不是那么喜歡自己新認識的大朋友,滾來滾去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母親不喜歡青霄嗎……

它遲疑著蹭蹭徐飲棠的指尖，晃得身體里魚群從南極被拋到北極。

那、那我以后就不去見祂了……

徐四喜這么說，軟塌塌的身體卻暴露了低落的心情——畢竟青霄看著心軟好說話，家里的飯又香又管飽，即使是剛出生的徐四喜也知道這樣的長期飯票世間少有。

“倒也不必這么……”如果徐四喜跟他鬧，徐飲棠倒不會覺得有什么，可他還沒說話崽崽就主動退讓，反而叫他莫名生出了點面對其他崽從沒有過的類似于愧疚的憐愛之情，那種只有對很乖很聽話對你搖尾巴的小狗勾才會有的情緒。

“這樣，你下次再去的時候要提前告訴我，然后幫我轉(zhuǎn)告那位青霄，就說你的家長想要跟祂聊一聊。”

徐四喜被徐飲棠揉得整個熱騰騰的，又覺得懂事的孩子不能這么嬌氣，又舍不得跟媽媽貼貼，渾身都亮著害羞的粉光。

它身體里的魚群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極南到極北的環(huán)境變化，又遭遇了全球變暖的氣候危機，許多魚難以忍耐這般高溫，渾身發(fā)紅地翻了白肚皮。

熟了欸……

徐四喜點點翻白肚的魚，挑了肉質(zhì)最好火候最佳的一條從身體里擠出來，用以贊美母親寬廣的胸懷。

它又可以去青霄家蹭飯啦！

徐飲棠好笑地捏捏它，又護崽地把徐四喜揣進了懷里，擋住時月白難得炸毛又惱火的眼神，“喜兒這么乖，它不是故意的。”

它只是完全忽略了母親床上還有另一個生物的存在，不小心把魚吐到了時月白身上而已。

兩米多長肉質(zhì)肥厚，幾百斤的大魚就那么哐地砸了下來，散發(fā)出魚腥味和肉味混合煮熟后的濃烈氣味，剛出鍋般熱氣騰騰，又因為從水里到空氣的壓強變化，兩顆眼球啪地爆出漿液，粘稠地糊在臥室雪白的墻壁上。

甚至床都發(fā)出了些許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時月白買到了劣質(zhì)產(chǎn)品。

不管昨晚這個房間里這張床上發(fā)生了多么曖昧旖旎引人遐思的故事，現(xiàn)在也只剩下滿滿的魚腥味了。

時月白覺得就算是刷了墻換了床房間大翻修，他也很難擺脫被徐四喜攪局的心理陰影。

徐飲棠默默把好心做壞事的崽又往懷里揣了揣，跨過床上死不瞑目的白煮魚給時月白順毛，順便意識里滴滴其他幾個崽速來開飯，最快速度消滅它們弟弟的犯罪證據(jù)。

徐三花的蝴蝶一秒就位，緊接著徐小乖的觸手擰動門把手放徐二寶探頭探腦地鉆進們，速度快到讓人懷疑它們是不是整晚都蹲守在門口。

——倒也沒有整晚啦。

徐二寶挑剔地扒拉著床上的魚頭怪，哼哼唧唧申明自己沒有帶頭聽媽媽跟男小三的墻角，只是覺察到徐四喜這個討厭鬼居然一出生就要打擾媽媽睡覺，才趕緊呼兄喚弟地跑來試圖阻止它。

可惜還是晚了一點。

不然男小三就能如愿以償?shù)馗鷭寢尭M一步了呢。

嘻。

徐二寶吐出粉粉的小舌頭，好似被魚頭怪的熱氣燙了嘴。

“咳，孩子還小，我們慢慢教就好。”

徐飲棠機智地選擇了把時月白一起包括進去的復數(shù)代詞，順毛摟腰捏尾巴一氣呵成，順利把人拐進隔壁衣帽間遠離現(xiàn)場，閃避開一場家庭紛爭。

“你愿意讓我教？”時月白的大毛尾巴微微甩動，暗示自己不滿的情緒，說話的語氣叫徐飲棠有種自己額外養(yǎng)了個崽的錯覺。

——不過要是代入崽崽的角度來看，時月白的確像個委屈巴巴被排擠的小可憐，哪怕他現(xiàn)在板著臉獸瞳冰冷而兇戾，一副要把崽崽們生吞活剝了的架勢。

“適當?shù)慕虒ё匀弧毙祜嬏拿念^發(fā)，畫著圈揉捏毛耳朵的耳根，頭發(fā)跟毛絨分界的手感格外奇妙，揉著的時候連耳朵尖上的小天線都在顫。

很可愛。

“畢竟我們都結(jié)婚了。”徐飲棠另一只手不急不慢地把自己給時月白系上的扣子又一個一個地解開，指尖劃過流暢而柔韌的肌肉線條，抬眼捕捉住那金眸的視線，“所以，你也會當個好孩子的，對不對？”

時月白隱約覺察到了某種暗示，某種讓電流從脊柱竄上，讓他舌尖發(fā)麻的暗示。

他感受到從徐飲棠懷里的徐四喜，陰影里潛伏的徐三花，還有夢境中的徐二寶與和他只隔一扇門的徐小乖，從這些崽的本體之中猛然爆發(fā)出來的，帶有著強烈敵意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