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浮世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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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忽來找我的時候正是陰雨天，首陽山上樹木葉子被雨點沖刷得嘩嘩響，他看了看我放在廚房裏用來冰瓜果的珍珠貝，默默沖我投來一股敬佩的目光。
“你倒是很有辦法，混沌的怨氣化解不少，這珍珠貝都似剛被清洗過一番越發地明亮了。”他彎腰從珍珠貝旁邊拿起一根小黃瓜邊啃邊說，不一會兒就啃下去小半截，小黃瓜的脆響映襯著屋外雨聲格外好聽。
我抄著手閑閑地沖他投去一段鄙視的目光，看他吃得正香似乎并沒註意到我的目光，于是沒好氣道，“如何？是不是冰冰更美味？這珍珠貝實在是個好東西，你家裏可還有多的？來日我下山擺攤去賣給那些飯館酒肆用來保鮮大魚大肉豈不是更好？賺的錢三七分，我這又要跑路又要銷售自然賣得的錢要拿的多些，你是供貨商，自然也不能虧待了你，我七你三，如何？”
他聽我說這話，極其迅速地啃完了手裏剩下的半截小黃瓜，又忙不迭地從我貯藏著瓜果的木匣子裏拿了兩個香瓜并一截甘蔗揣在懷裏，“饅頭啊，你還得道高僧呢，也實在忒小氣了些，不過就是吃你兩口瓜么……”
我這人沒什么優點，就是耳根子軟，一聽姬忽口裏蹦出這“得道高僧”幾個字，瞬間就沒了脾氣，只得扯開話題問問正經事，“你今番來，我倒有一事不明，那混沌到底是個實誠的，當初的事一五一十都與我說了。說句不怕死的話，這件事裏我覺得混沌與乘黃二人并未做錯什么，若是真要分辨一二的話，這件事裏的天帝也是實在不通情理了些。若想解開混沌的心結，必得找到乘黃，所以我必得好好問問你，你也得正兒八經的回答我，這乘黃的事便也就是個死結了？可還有什么轉圜的余地么？”
姬忽沈吟了一會兒好似有避諱地將我拉到一旁小聲道，“當初乘黃私交魔界，天帝震怒，下令剔去乘黃神骨拋于斬神殿下受雷電之刑是六界皆知的事。你想想，那斬神殿是多厲害的地方啊！譬如凡人若是想修行，千年為仙，萬年成神。這成仙便是周身氣澤的轉化，氣澤輕盈了也便是凡人們常說的有仙氣兒了，也就完成了由外而內的轉化。而成神便是伐骨洗髓才得成功，便是以肉眼凡胎為基礎載體慢慢將父母造就的骨血一點一點註入神識使之煉成神骨，這樣便就是由內而外的轉化。正因成神修行比成仙修行更為不易，所以斬神殿使比誅仙臺更為可怕的存在，誅仙臺不過是破壞仙人們的氣澤，而這斬神殿是直入骨髓的傷害。你想想，若是先用重錘擊打你的全身骨骼使其碎裂，再用剔骨彎刀將骨骼碎片剔開一點一點將骨髓吸出來，你可受的住？凡人成神后若犯了大錯再被送入斬神殿其實還有得救，因為再怎么剔去神骨，好歹最后還有一層肉體凡胎托著靈識，神骨剔除后大不了送出斬神殿再入輪回，他日修行成功重登天界也而不是不可能。但那乘黃是天生地長的靈物，天生的神骨并無肉眼凡胎做依托，若是一下子被剔除了神骨……”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好似不忍再說下去一般，猶豫了好久嘆口氣道，“唉……自從乘黃被扔進斬神殿后就再沒出來過，天帝也真是心狠完全不聞不問。虧得當初白澤心善不忍這天降祥瑞毀于一旦，數次進言不成便自行帶領眾神跪在斬神殿外九九八十一日為乘黃聚魂，只可惜，眾神合力之下斬神殿連一絲魂魄都聚不起來，這乘黃估計是灰飛煙滅了。”
我斜眼看了看放置著珍珠貝的小木匣子，這混沌也是真的能忍，竟然沒有一絲震動，讓人感覺不出他的存在。我一開始還以為混沌會一下子從珍珠貝裏跳出來然后一拳頭錘在姬忽頭上錘爆他的水龍頭！
啊，你問我為什么是水龍頭？因為姬忽原是北海的一股暗流水柱化生而成的水龍，是故，錘爆他的頭便是錘爆水龍頭嘍~
姬忽輕輕咳了一聲，用眼神示意我出門去看看，他們水神一來就下雨，上次楊倏來已經把我剛剛種下的一畦韭菜淹了半死，如今他來這半日，只怕我院子裏那些剛長出嫩芽的蒜苗又要遭殃。于是我頗為憂愁地看向種著蒜苗的那一畝三分地，姬忽張開袖子甩一甩，我頭上便有了一個天然的涼棚，竟然能遮蔽住周身不被雨水淋濕，他領著我走進雨幕裏，雨聲漸漸變大，遮蓋了我們的對話聲，待說完，天放晴，他也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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