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黃昏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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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伶俯下身瞇起眼看到蘇白腰間掛著的香囊，然后用手指勾了勾，那個香囊仿佛有靈性一般自己打開了，內裏一顆金色的珠子緩緩升起落入沈伶的掌心。他歪著頭看著那顆金色的珠子道，“想要完成一個愿望，就需要拿珍貴的東西來換。施展時空穿梭之術需要非常深厚的法力，我雖然有法力卻不能介入，只能靠發愿人，也就是你這個凡人的法力才可以。凡人最大的法力不過壽命，想必你已經知道了，你這香囊裏存放著你皇叔用了五十年壽命煉化成的舍利，而你……你還有……”

“不要管我還有多少壽命，您只管拿去！”蘇白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沈伶卻笑了，“你當你的壽命能值幾何？”

蘇白一時語塞，但是緊接著他又開口說，“我還有這富貴，權力，皇位，我還有……”

“你自己都看不起這些身外之物，我又怎么會入眼呢？”沈伶的指尖泛起紅色星光，那紅色星光從他指尖慢慢脫離然后落到蘇白的額頭上霎那間消失不見，但是蘇白的身體周圍卻逐漸散發出了一圈又一圈紅光，仿佛水波紋，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

“我取走你五十年的壽命，再合上黃叔那五十年的壽命，共湊個百年之數，方可施法打開時空穿梭的通道。但這百年時光終究也不過只是一瞬，我能力有限，只能帶你去五十年后走上一遭，看看那時的他，你可愿意么？”沈伶說這些話的時候瞳孔裏顯現出紅色，他沒有開口，可是他的聲音就像遠古鳴鐘一般，一下一下，震撼人心。

“我愿意。”蘇白閉上眼睛，沈凌看著他虔誠的模樣，眼中落下了一大顆血淚。那顆晶瑩如瑪瑙，滾燙似火燒般的血淚，與他千百年前抱著孟星的尸體追去陰曹地府的時候大顆大顆落在孟星臉頰上的血淚一模一樣。

你不要怪我冷漠不近人情，其實這世上只有我懂你的瘋癲癡狂。

縱然世人都說你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瘋子皇帝，就算他們都說我是個為了凡人選擇墮仙的笨蛋。

那又怎么樣。

癡狂也是他，瘋魔也是他。

世事輪回再變遷，上窮碧落下黃泉。

只要我認定是他，就是他。

只要是他，就好。

沈伶的血淚落下的一瞬間，我感覺到原本被我揣在胸口的崆峒鏡好像受到了召喚一般散發出來極大的熱量，我實在是覺得燙得慌，于是從胸前將那片薄薄的鏡子掏了出來，才剛一拿出來，那原本青綠色的鏡子便瞬間變成了赤金色升到半空與血淚交相輝映，那滴血淚滴入崆峒鏡的鏡面，鏡面一瞬間升騰起來一層白霧，鏡子伸展變大好像一扇門一般從半空中落下來然后矗立在我們面前的空地上。

崆峒鏡開啟后，蘇白周身的紅光逐漸褪去，我看到了一個雞皮鶴發的老人。提花暗紋的袍袖之下露出枯樹枝一般干瘦的雙手，鑲嵌著赤金明珠的白色發帶束起銀白的發絲，他看向我，灰藍色的瞳孔透著明亮的光，他緩緩站起身，佝僂著身形，氣喘吁吁。

沈伶看向我，他這些話看似是對我說的，實際上是說給蘇白聽。他說，“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到了這個時間你們還會回到這裏。在這一炷香的時間裏，不可以做出改變歷史進程的事，更不可以有過多的感情牽扯，只是看一眼而已，也只能看一眼。”

我點點頭看向已經變成老人的蘇白，他正彎著腰仔仔細細地在撣著衣服上沾的塵土。時間很緊迫，但是他卻沒有了一開始那種莽撞和沖動，此時此刻的他真的仿佛成了一個古稀老人。他慢悠悠地將碎發捋到耳后，然后又擦了擦臉，等做完這一切之后，他發現我一直盯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總歸是要收拾得齊整一些才好去見他。”

鏡面內的白霧仿佛連綿不絕的云海，沈伶說，“你們進去一直往前走就會到五十年后了，我會在境外為你們護法，不要忘記我說過的話。”

蘇白點點頭，他走過去，沒有絲毫猶豫，一腳踏進了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