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到了夜裏最是難熬,通透的房間,燈火不滅,小區萬籟寂靜,鎮流器輕微的聲音在入夜之后似乎成了奏鳴曲,也是平凡這么多年唯一的陪伴。她曾經想過,難道要一輩子都不關燈睡覺,可沒有光亮的黑夜,她根本就不敢想像。
父親的畫室平時都是開著燈的,她和母親離開后他沒有錢交電費,電就給斷了。父親把她帶回去的那些天,連窗簾都拉得密不透風,就怕讓人知道是他綁了自己的女兒。她就是這么落下病來,見不得一絲黑暗。
雖然是早春的季節,天還是有點冷,風中帶著濕氣裹挾而來,頗有幾分春寒料峭的感覺。
自從她穿著婚紗從教堂跑出來后,她就患上嚴重的失眠。在楊騏家的時候,她裝睡騙過楊騏,可還是逃不過心理醫生的法眼。深陷的眼窩,無神的瞳仁,都出賣了她。
楊騏不敢給她開安眠藥,怕她依賴藥物的作用,以后想戒掉怕是沒那么容易。她知道平凡的心結,也不敢用催眠療法讓她陷入無邊的恐懼之中,只好陪著她長久地不睡覺。但她終究是健康正常的人,過了兩天就撐不住了。
還好俞浩揚把平凡帶走了,楊騏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可她卻隱隱有另一種擔憂,她怕平凡會走極端。像她這樣的病患,再也經不起打擊,只能讓她慢慢地走出來。
沒有了楊騏的監視,平凡索性連裝睡都省了,坐在窗臺邊,望著城市的夜景數星星,浩瀚的星海無邊無際,黑夜就像一張巨大的網把她困在中央。
伸出手,似乎就能摘到星星,可除了冰冷的風,什么也觸碰不到。
俞浩揚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立刻把平凡從窗臺上抱了下來,用力關上窗戶,臉上是蒼白的恐懼。
“你要是不睡就上客廳呆著,看電視看書或是干點別的什么都可以。你要真是想在房間呆著,就把門打開。”俞浩揚嚇出一身的冷汗,把她攥出房間,按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電視,讓綜藝節目嘈雜的聲音流淌出來。
平凡也不抗拒,安安靜靜地坐著,“你呢?不睡嗎?”
俞浩揚微微皺眉,轉身從房間抱出一床被子,頭枕著平凡的腿,躺在了沙發上。
平凡看得兩眼發直,“浩子,你這算怎么回事?讓我看著你睡嗎?”
“對啊。”俞浩揚的臉皮極厚,“說不定你看著看著自己也想睡了呢,再說了這個方法你要是一離開我就知道,我也不用睜著眼睛盯著你看。”
“萬一我隨手藏著刀片自殺呢?”平凡想笑,可心裏卻是暖暖的。
“家裏所有的利器都被我鎖起來了。”
平凡這才想起晚飯后,他一個人在廚房轉悠,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原來他是在收刀具。
“你想都不要想,楊騏說過不能讓你一個人呆著,就算是睡覺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酒店的時候,我就睡在你門邊,睡得爺腰酸背痛。”俞浩揚也不打算瞞她,“這么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就算想跟你一張床睡覺,你也是不肯的,這樣就不錯。”
平凡被他的流氓理論氣得兩眼瞪圓,“俞浩揚,你有沒有想過,我并不打算自殺,就算我現在失眠,也不代表一定會自殺。”
“都這么說,誰也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心理疾病。我在巴黎的時候,也有過那么一陣,長久長久地失眠,畫什么都沒信心,當夜晚來臨的時候,睡不著的我痛苦地想自殺,但那只是一瞬間的念頭,我能控制住,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所以我不能冒著這個危險讓你一個人呆著。別忘了,你有前科。”
平凡一時無語,良久,才聽她說:“你又不可能一天24小時都守著我。”
“怎么不可能?”
“過幾天婚假到期,我就要去上班了。”
俞浩揚忘了她還有工作,“要不這樣,你辭職了吧?你又不是很喜歡那份工作。”
平凡拿起遙控,把電視關了,“不是誰都會喜歡自己的工作,那只是一個養活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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