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事的人,往往很少有睡的踏實的,當然,無法入眠的也不在少數。
比如朱棣,他的房裏燃了一夜的燈燭,映在窗欞的剪影,是他不停的于房中踱著步子,手中一壇烈酒,走幾步,便灌進一口,刺痛了喉嚨。
忘不了,街頭相遇,徐童瀟的神情,似詢問,又似哀怨。
又比如徐童瀟,于床上輾轉反側,只要閉上眼睛,滿腦子裏閃過的盡數是當年逃亡的日子,是蕭爺爺慈祥的笑容。
她怕及了,怕夢中給的美好太強烈,明晨一醒來,聽到的是蕭爺爺被人斬下首級,干元山寨被清繳的消息,于是,她索性不睡,大眼睛盯盯的望著屋頂,將腦子放空了。
然而天亮,還是如期而至,并沒有什么消息傳來,于是心還是那么懸著,忐忑不安。
姚辛夷輕手輕腳行到床邊,徐童瀟卻緩緩的轉過頭,強挑眼皮,滿眼的紅血絲。
“醒了?”姚辛夷落坐床邊,輕聲詢問,卻話語一頓,轉而問道:“一夜沒睡?”
徐童瀟輕閉雙眼,搖了搖頭,嗓音還有些沙啞,說道:“你看起來也很憔悴似的,也沒睡?”
姚辛夷輕嘆了一口氣,抿抿唇,淡語道:“這幾日右眼一直跳,很擔心,所以睡不著,紫茜又不回來,又不傳消息,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了?!?
徐童瀟重重的眨了眨眼,幽幽低語道:“我也有不好的感覺,很不好?!?
姚辛夷說道:“所以,我準備親自回廣西去探一探?!?
“好?!毙焱癁t讚同的點了點頭,立馬一個激靈坐起身來,說道:“與其在這裏傻傻等,不若回去瞧上一瞧,我跟你一同回去?!?
姚辛夷一把扯住欲起身的徐童瀟,搖了搖頭,涼聲說道:“不,你得留下?!?
徐童瀟下意識的問出口,道:“為什么?”
姚辛夷抬起冷眸,一絲危險閃過,壓低了聲音,冷冷的說道:“不管怎么樣,現在溫涼的事算是了了,沐英不能留了,與皇帝約定的半月之期快到,再不動手,我怕他們父子就要離京了?!?
“對,還有個沐英呢?!毙焱癁t恍然想及,還有這么個人,卻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沐英反正什么時候都能殺,還是寨子的事比較重要吧?!?
“不!”姚辛夷突然嚴肅的低吼出聲,轉而緩了緩語氣,又說道:“沐英不除,金主那邊必然要問責,到時定會誤了大事,你不管燕王了?”
徐童瀟沖口而出:“當然得管了。”
姚辛夷口中的話語堅定,不容反駁,字正腔圓道:“那就聽我的,你去處置沐英,寨子的事情交給我。”
話語微微一頓,姚辛夷突然輕笑了一聲,道:“你總不會對我也不放心吧?!?
“怎么會呢。”徐童瀟連忙開口,轉而輕握住姚辛夷的手,輕聲說道:“那你一個人回去,切記萬事小心?!?
“放心吧。”姚辛夷輕拍拍她的手,微微一笑,算是給她的定心丸,而后起身離開。
徐童瀟靜坐于床上,雙手撫于床面,將被單攥了個緊。
入夜,星月無光,整個尚賢居的院中光亮,僅靠門廊中掛滿的燈籠,與客房中滲透出來的絲絲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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