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更暖。
季晟將他緊緊箍著。
少年渾身都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氣，渾身還冰的厲害。
可還有呼吸。
好在還有呼吸。
院門被往兩邊拉開，無數(shù)個腳步聲響起，數(shù)只火把隨之亮起，整個北煬王府邸霎時大亮，猶如白晝。
另一旁也響起了一道腳步聲——是聽到動靜后從正院裏跑出來的齊錦宣。
他只著中衣，長發(fā)散亂，看著一院景象，正欲發(fā)怒，而后見到倒在地上頭身分離的那人，認出是自己的近侍，嘴唇張合幾下，滿目都是驚惶。
最后，才將目光緩緩轉(zhuǎn)向廊下的兩人，顫聲道：“給我拿下這個人！”
季晟抱著洛聞心，手在他脊背上撫摸了兩下，又在他額上吻了吻，“等我。”
洛聞心木楞楞的點了點頭，腦海裏還是方才的血腥畫面。
他是頭一次近距離的看見這樣的畫面。
他見過季晟逗狗似的逗弄山賊，也見過季晟同云岫拆招餵招，可從沒見過他輕輕松松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令常眠就像只螞蟻，沒有半點反抗力氣，在季晟刀下，瞬息便成了一個沒有呼吸的人。
季晟將他放在廊下，又想到什么似的，黑眸一瞬不移的看著他，“呆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此時此刻，洛聞心除了點頭什么也不會做了。
少年雪白面頰上還沾著些令常眠的血，鮮紅點點，男人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伸手將他頰側(cè)的的血珠抹掉。
可他手上本也沾染了些血，這一弄，非但沒有將他臉上的血抹去，反而越擦越多，糊成了一片。
洛聞心呆呆看他，睫毛上凝著些水霧，好像是癡住了。
男人看著他沒什么生機的模樣，呼吸都比平時急促些許，他握住洛聞心的臉，似是低頭想吻，可不遠處響起幾道破空之聲，是利箭穿云飛來。
立時沒再停留，無上與斷魂全部出鞘，一柄擋住飛來的利箭，另一柄則揮出勁氣，橫空將那群持弓府兵連腰斬成兩截。
這都是北煬王這些年私下養(yǎng)的精銳，數(shù)千人的軍隊，大多都在瓊州府邸邊把守。
他們一個個都是好手，是精挑細選出來，又受了南山劍派調(diào).教，身手比一般的士兵更好。
可如今，數(shù)十人在瞬間便喪了命，幾乎連對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沒看清。
院內(nèi)響起了齊錦宣驚恐而憤怒的罵聲，“洛聞心！你這個下賤的東西，你趕緊讓這個——”
話音未落，下腹便一陣劇痛，聲音全部啞在了喉嚨裏。
齊錦宣緩緩低頭看去，只見一柄刀身幾乎快有他整個腰身那么寬的黑色刀刃，從他肚腹直刺了出來。
差一點就要將他砍為兩截。
無上。
無上刀身長且寬，斷魂便已經(jīng)不算是什么輕巧的刀，無上比起斷魂卻是愈發(fā)沈而厚重。
這些年季晟很少用它應(yīng)敵，只因此刀戾氣甚重，一旦出鞘必定難以收手。
他走向齊錦宣，提起無上刀柄，“嘩啦”一聲從他腹中抽出，齊錦宣便如同一只散了氣的氣球一般，緩緩滑落在地。
主子被一擊斃命，護院精兵有短暫的怔楞，等回過神來，便是一齊朝他攻去。
季晟握著刀，眼底似是有血色蔓延，就連無上與斷魂雙刃，也好似感覺到主人殺意，發(fā)出低沈而戰(zhàn)栗的嗡鳴。
刀劍相撞聲不絕于耳，洛聞心蜷縮在廊下，瑟瑟的發(fā)著抖。
眼前不斷的死著人，隨便一眼望去就是尸體。
他忍不住要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可、可那裏面有季晟……
這么多人，季晟會不會死掉……
頭一陣一陣的暈，他抬頭看了著天邊那輪殘月，只覺得這一切像是一場噩夢，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他神思渙散，身體又難受的緊，等一支箭直朝他而飛來，他根本沒有半點力氣能夠躲開。
季晟一眼掃到洛聞心那頭，瞳孔一緊，心神大亂，可他一人應(yīng)對數(shù)百人，無暇分身，忽的另一道黑色身影從墻那頭躍了過來。
那人一身黑色勁裝，臉蒙黑色布巾，露出來的一小片皮膚微黑，手握一柄彎刀，利落的替洛聞心擋下了方才那刺來的一箭。
揮刀將箭斬成兩段，這人才向季晟的方向叫道：“主上！”
正是已有近兩月未見的孟橋。
他形容狼狽，身上四處都灰撲撲的，可此刻看到季晟與洛聞心二人，眼睛卻十分的亮。
季晟長長吐出一口氣，定定看他一秒，略一點頭，未多作答話，只道：“護住他！”
整個北煬王府，頓時是火光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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