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還是皇上厲害，一會兒就把婕妤哄好了。”◎

莊書怡聽到蕭承熠這話,微垂的頭完全抬起來，目光中的怯意消退，目光灼灼看著蕭承熠。

蕭承熠看到莊書怡眼神的轉(zhuǎn)變,眼上也染上一層笑意，繼而輕聲道：“是誰叫慧慧害怕了，可以告訴我嗎？”

莊書怡雙唇微抿，小聲道：“不是為誰,是臣妾自己笨,還膽小，許多事想不明白。”

“過來。”蕭承熠朝莊書怡招手。

莊書怡從席位下來,眼睛看著蕭承熠朝他走來，在離他半步距離處站住，略微垂下頭,抿緊雙唇，抬眼看蕭承熠。

蕭承熠看看莊書怡黑白分明的眼眸,用指腹輕觸她的臉頰：“慧慧不笨,想不明白就用心感受，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問我。”

莊書怡感受著蕭承熠的指腹，感覺自己被觸摸過的臉頰開始微微發(fā)燙。她原本想問皇上，今早為什么說她不懂,這會兒卻不想問了，她想先用心感受。她輕輕點頭：“臣妾知道了。”

蕭承熠最怕是莊書怡受寵后身份變了，見識多了，想的也多了,失去本心,或是變得和宮裏別的女人一樣。那樣子的慧慧還是她嗎？

“慧慧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宮中想結(jié)交的人便結(jié)交，不愿意理的就不理，沒有什么可怕的。慧慧堅持自己本心，比什么都重要。”蕭承熠溫聲道。他知道眼下應(yīng)該還沒發(fā)生什么要緊事，如果真有大事，他在凝萃宮安排的那些人早就來告訴他了。

莊書怡頷首：“皇上說得對，臣妾的娘親也是這么說。”淑妃也教過她遇事不能怕……她本來想提的，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蕭承熠笑笑，心道有機會真要見見慧慧的娘親，那一定是位溫柔善良又有大智慧的夫人。她教出了慧慧，而慧慧又影響了自己。

蕭承熠的手順著莊書怡的臉頰向下，落在她的肩上，他揉了揉她的肩頭，玩笑似的開口笑道：“如今你可是皇上的‘良藥’，我和太后都不會叫你出事，你還有什么好怕的？這宮裏啊，你橫著走都可以！誰都不用怕！”

被蕭承熠輕松的口吻感染，莊書怡也輕笑一聲，緊繃的心緩解了許多。她偷看了皇上兩眼，明明自己是來侍疾的，到頭來，都是皇上在哄她……想到這，她心裏有幾分愧疚，問道：“皇上可要再用些？我剛才吃得不太準(zhǔn)，重新吃一回給您選。”

蕭承熠哈哈笑兩聲，心道這才是慧慧嘛，道：“好，你重新吃一回。”

莊書怡見皇上笑了，自己也跟著笑，這會兒她認(rèn)真地品嘗每一道菜，又仔細(xì)地伺候蕭承熠，臉上恢覆了那種專註沈靜的神情。

因著午膳耗時久了，蕭承熠未得午睡，便被大臣請走了，莊書怡也回了凝萃宮。

莊書怡不在時，幾個貼身宮女并曲茹靜在內(nèi)，聚在一處商議著等婕妤回來后怎么哄好她，好叫她不要那么怕。

幾人沒想到，莊婕妤離開的時候還是一副受了驚嚇的小鹿的模樣，回來之后竟全都好了。

春雪小聲對青竹道：“還是皇上厲害，一會兒就把婕妤哄好了。”

青竹掩嘴笑著直點頭。

莊書怡見她們鬼鬼祟祟地偷笑，并不管她們，徑自先去了書房，素香忙跟上去。平日裏素香和曲茹靜會在書房伺候，寢宮則是春雪和青竹多些。對外總管是新來的高安和冬晴兩個。這些都是他們自發(fā)安排的，莊書怡對此，半點沒在意。

回到書房，莊書怡又將蕭承熠寫給她的詩看了幾遍，莊書怡不準(zhǔn)備問任何人，皇上為什么說她不懂，或許她以后書讀得多了，就懂了。

莊書怡將蕭承熠寫的詩與自己寫的一齊放到錦盒裏，擱在書案一角，繼續(xù)給淑妃做四大美人的面塑。

一整個午后，莊書怡幾乎沒動身，整個人，一顆心，全都撲在手上的面塑上。

素香和曲茹靜兩人有時候兩人都在，有時候輪流伺候，只管往她身邊添茶添水，別的什么都不用做。這么好伺候的主子，這宮裏頭也就這一個。

曲茹靜小聲道：“婕妤一旦做起事來，不管是寫字也好，做面塑，做針線，做膳食，就像換了個人。”

素香深以為然，小聲道：“我愿意站在這裏這樣看婕妤看一天。”

曲茹靜頷首，掩嘴笑道：“我也愿意。”

素香道：“我確信，咱們在這兒說話，婕妤一個字也聽不到，她已經(jīng)沈浸進去了，已經(jīng)到了‘物我合一’的境界。”

曲茹靜連連點頭，兩人看向莊書怡的眼神裏都帶著喜歡與欣賞。

日頭偏西，莊書怡的面人也上好色，畫上了眼睛，固定在一根簽子上。

素香湊近了瞧，驚訝道：“哎呀，這不就是淑妃娘娘？”

莊書怡這會兒已經(jīng)從沈浸的氛圍中回過神，笑道：“我瞧著畫冊上的美人都不及淑妃娘娘美呢。”

淑妃絕色，艷冠后宮是有目共睹的。只是性子偏冷，為皇上所不喜。

“婕妤的手藝越發(fā)精巧，比先前做武將的時候又更精進一步。”素香嘆道。

莊書怡扭頭手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可別叫德妃娘娘知道了，上次喝醉應(yīng)她的面人還沒開始做呢。”

兩人正說著話，冬晴從外頭進來，手裏頭拿著一封信，近前道：“婕妤，長清侯府給您遞信來了。”

莊書怡很明顯地楞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信來。她進宮一年多，這還是頭一次收到長清侯府的信。

莊書怡將信拿在手上，來回翻看幾次才拆開信封，取出薄薄的一封信，一共就兩張紙，裏頭還有一些莊書怡不認(rèn)識的字。也就是近來她又學(xué)了些，還被罰抄了宮規(guī)，遇到不認(rèn)識的問了素香，不然這信多半她的讀不懂的。

她在長清侯學(xué)的最多的是規(guī)矩，每日要學(xué)好幾個時辰……之后又略教了一點琴棋書畫，連皮毛都算不上。

莊書怡看完信，拿起剛才給面人上色的細(xì)頭毛筆，將自己不認(rèn)識的都圈了出來，然后對素香道：“先教我這些字吧。”

素香應(yīng)了聲是，掃了一眼信紙，發(fā)現(xiàn)這信寫得很是客氣，不太看得出是骨肉親人寫的。想起莊婕妤的遭遇，素香倒是能理解。平日裏婕妤是一句都不提長清侯府，便知她多半也沒把那當(dāng)做是家。

“婕妤坐了半日，不如明日再學(xué)？趁著外頭天還亮，您今日還沒去餵魚呢。”素香笑道。

莊書怡又看了一眼信，頷首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