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慈寧宮裏，莊太后閉目坐在靠窗的炕沿上，一頭長發(fā)未挽髻，盡數(shù)垂于身后，蘇茉兒正一下一下的給她通著頭。

“皇額娘萬福。”孟露放輕腳步，低聲請安。

莊太后未開口，只是拿著佛珠的手微抬，示意孟露起身。

之后便是好一陣安靜，叫她起來后，莊太后許久都沒說句話。

孟露覺得自己老在旁邊這么杵著也不太行，她咬了咬唇，上前接過蘇茉兒手中雕刻著龍鳳呈祥圖案的精致銀梳，親自給莊太后梳起了頭。

“皇額娘的頭發(fā)，養(yǎng)得真好，又黑又亮的，兒臣真是羨慕。”孟露柔柔笑道。

莊太后還是靜默無聲的合著眼，不過孟露瞥見她的眼皮動了下。

孟露環(huán)顧了下四周，看見桌上有兩瓶鮮花，花瓣還嫩嫩的，想必是宮女今早才采摘而來。

她沈吟片刻，對蘇茉兒道：“蘇姑姑，把那些花拿過來，今日我給皇額娘梳個不一樣的發(fā)髻。”

蘇茉兒下意識看了眼莊太后，她還是緊閉雙眼，不過倒是沒有明確拒絕，蘇茉兒便將花取了過來。

孟露從裏頭挑挑揀揀摘出來一些，編織出來一個花環(huán)，又麻利的將莊太后的一頭黑發(fā)給編成一個繁覆華麗的發(fā)髻，隨之將花環(huán)戴在莊太后的頭頂。

全程不過十分鐘，孟露活動了下十指，剛看向蘇茉兒，便見她已經(jīng)捧了兩面銅鏡過來。

孟露朝她會心一笑，接過銅鏡繞到莊太后前面，又輕輕從莊太后兩耳上方用手指勾出兩縷頭發(fā)，莊太后平日的發(fā)髻便是將頭發(fā)編成辮子再盤起來，如此一來，她的頭發(fā)便帶著點微卷，耳邊的兩縷頭發(fā)彎彎繞繞的倒也不突兀。

孟露滿意的欣賞自己的杰作一眼，隨即放軟了聲音道：“皇額娘，您睜眼瞧瞧，可還喜歡兒臣為您梳得這個發(fā)髻？”

蘇茉兒也幫腔道：“皇后娘娘真是心靈手巧，奴婢從未見過如此別出心裁的發(fā)髻。”

“嘖。”這話一出，莊太后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她似不滿的嘖了聲，仿佛很不滿蘇茉兒替皇后說話，不過到底還是睜開了眼。

面前的銅鏡裏映著莊太后雍容華貴的面容，頭頂?shù)幕ōh(huán)襯得她半老的容顏多了幾分嬌嫩，恍惚間，莊太后好像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那年在草原上她縱馬馳騁，那人也編了一個花環(huán)，為她親手戴上。

想起往事，莊太后不免有些黯然，倒也不那么氣了。蘇茉兒在她背后捧著銅鏡，莊太后同時也看到了那新奇的編發(fā)，發(fā)間還點綴著朵朵花瓣。

她抬頭看一眼孟露，許久后嘆息著道：“你坐吧。”

孟露乖巧的坐在炕桌的另一側(cè)，溫柔道：“皇額娘不虧是科爾沁草原第一美人，不知道當(dāng)年迷倒了多少年輕男子。”

莊太后不由失笑，罵了聲：“貧嘴。”

不過她很快便收斂笑容，淡淡的掃一眼孟露，聲音溫和中帶著凌厲：“你是怎么想的？”

孟露垂著眸，微微啟唇呼了一口氣，莊太后沒問她來龍去脈，只問她怎么想的，怕是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

來的路上，她碰到了送烏蘇格格去永壽宮的阿木爾，阿木爾已經(jīng)探聽到，今天一大早，太后就將順治叫去了慈寧宮。

母子倆說了什么無人得知，只是順治離開時，似乎挺高興，全然沒有以往每次離開慈寧宮后的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