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不好了——”方淮撞開門撲進(jìn)去，頭也不抬，扯著嗓子號。
裏面?zhèn)鱽怼芭觥钡囊宦暰揄懀采嗔怂穆曇簟?
方淮楞楞地抬頭，呆住了。
不遠(yuǎn)處，桌前。
顧玖之單腳踩在凳子上，卡住薛逸的腿。一手掐著薛逸的腰腹，很有技巧地施力，阻滯了力量的流轉(zhuǎn)。一手手肘抵在他胸口，上半身的重量都下下去，制著薛逸。指尖按在他咽喉上。
薛逸被壓在桌面上，單手掐著顧玖之的后頸，指腹按著頸動脈。另一只手按在他背上，緊貼著他的脊骨，力道灌註在上面，像刀貼到骨縫上。
他們齊齊扭過頭，看向方淮，眼裏鋒利的查探和森冷的殺機(jī)還沒有散盡。
方淮下意識地哆嗦，頭腦裏空白一片，磕磕巴巴地從嗓子裏擠出來聲音，根本來不及細(xì)想自己說了什么：“打、打、打擾了！我什么都沒看見！”
顧玖之和薛逸都被這反應(yīng)震了震，看了幾眼方淮，又扭頭回去看向?qū)Ψ健?
他們臉靠得極近，這一扭頭幾乎就能挨上。還沒平覆下來的呼吸糾纏到一起，纏繞出無端的溫暖曖昧。
薛逸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目光落到門口還在神游天外的方淮身上。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和著顧玖之的呼吸聲。
他忽然明白了方淮的反應(yīng)，臉上倏地蒸騰起熱意，腹誹，“不知道阿淮哪裏看些亂七八糟的話本，這見天的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兒……”
可他下意識地便笑了。
鬼使神差地，薛逸按在顧玖之后頸上的手收到前頭，指腹在他的下頜上一擦而過，做出來調(diào)笑的語氣：“沒法繼續(xù)了。真是可惜，小師弟。”
他把“繼續(xù)”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含著些輕佻。臉卻有些發(fā)燙。那根手指被他握在手心裏，微微發(fā)顫。
他摸到顧玖之熱得過分的溫度。
顧玖之目光在薛逸臉上繞過半圈，冷笑了一聲。
顧玖之翹了翹嘴角，慢悠悠地沖薛逸露出來一個笑。
在那個笑的尾巴上，顧玖之猛地湊近了薛逸。嘴唇幾乎要貼上他的耳廓，呼吸落在他耳側(cè)的皮膚上，溫?zé)釢駶櫋?
“是么，大師兄。”顧玖之輕輕地笑，語氣裏含著玩味，尾音上挑。他聲音清冷，卻在不經(jīng)意間染上勾人的誘惑，又透出跟他這個人一樣的氣息，鋒利、危險。
薛逸僵硬了片刻，楞楞地轉(zhuǎn)頭去看他。
他們的臉忽地貼上，又猝然擦過。一齊撞進(jìn)對方的眼裏，看到裏頭相似的窘迫、不服輸和故作鎮(zhèn)定。
顧玖之瞇起眼，有些不耐煩地“嘖”了聲，氣勁有些漂浮。
薛逸歪了下頭。
他茫茫然伸手，點(diǎn)在顧玖之的眉心，又順著他的眉眼，虛虛地飛快滑過。
顧玖之同樣茫然地看著他，緩慢地合了下眼，又緩慢地睜開。
薛逸喉嚨上還壓著顧玖之的指。隨著細(xì)微地顫抖，又往薛逸的皮膚裏沒進(jìn)了半寸，力道沒收住，沈悶地威壓著。
“小師弟……殺人了……”薛逸語氣裏還是一派淡然。心下卻亂成了一團(tuán)，死死捏著自己的手，怎么都想不通到底哪裏抽風(fēng)了。
臉早就紅得一塌糊涂。
“哦——”顧玖之拖長了聲音，手上驟然加力，又遞進(jìn)了半寸，立刻又撤開，“值得試試。”
薛逸屈指，輕叩了一下他的脊骨，迅速收手，笑得無賴，活像個調(diào)戲人的浪蕩子——如果他臉上沒有那么燙的話。
顧玖之笑笑，捏了下他的耳垂，翻身躍起。
薛逸翻起來，抬腳把顧玖之踩過的那張凳子踢回桌下。
他皮膚上，顧玖之的溫度還沒散開，溫溫?zé)釤岬刈茻?
顧玖之啊，像殺人的刀，又讓人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觸碰那鋒刃。
薛逸掐了下自己的眉心，把臉上的熱意掐下去，終于正經(jīng)起來。他打了個響指：“阿淮？”
方淮一個激靈，從目瞪口呆裏驚醒，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是要干嘛，急火又轟地竄起來，一股腦地把話往外倒：“周師兄他們又被人圍了，他們?nèi)颂貏e多！城門外頭那塊！我跑的時候眼瞅著要打起來了！”
方淮的腳程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靠得住，每回師兄弟在外頭遇上點(diǎn)事，被派回來拉救兵的都是他。這串話說多了，連腦子都不用過，無論什么時候都能利索得一點(diǎn)磕巴都不打。
“媽的沒完了。”薛逸皺著眉罵。他提起劍，伸手沖方淮的方向虛點(diǎn)了一下，便往外沖，最后一個字已經(jīng)飄在了空中。
顧玖之抄了刀緊跟其后。
方淮追出去，跑得拼命，沖已經(jīng)沒有影子的薛逸大聲吼：“大師兄你說什么！”
顧玖之的聲音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過來：“他讓你別告訴師父！”
方淮楞了楞，咬牙，折回薛逸的屋子，把屋角的竹劍抱了出來。剛跑出去兩步，一跺腳，又把竹劍丟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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