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楊漣來了

“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這是哪位先哲說的話呀。看來，方從哲是深諳其道。用利益把不同立場的人綁在一起，應該是見效最快的一種方法吧。

“閣老的意思是，解禁令先不要全面放開。由國家到民間？”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方從哲搖了搖頭，“解禁令不能頒布，一旦頒布，任何人都不能控制。我們只要去做就是了。陛下不要忘了，只有最先下手的人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老狐貍露出了狡黠的笑。

先機，這就是先機。方從哲呀，方從哲，你生錯年代了。如果你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你一定能白手起家，并成為世界首富。哼，下海的第一桶金一定要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只有有了錢，才能減輕人民的負擔，才能把那些不安穩的因素消滅在萌芽中；也只有有了錢，才能大力發展軍備，才能把滿蒙趕到更加偏遠的地方，才能稱霸世界，使我國的人民不再受到他國的凌辱。可是，大明遠航的基礎還在嗎？曾經領先于世界的鄭和寶船在哪里？誰又能像鄭和一樣為我征服海洋？如今的大明還有這樣的人才嗎？

想到這里，我不得不把探尋的目光投向方從哲：“閣老認為誰能擔此重任呢？”

方從哲似乎有什么顧慮，好一陣沒有出聲，直到我再次把探尋的目光投向他。他才緩緩的說道：“袁可立可以。”

袁可立？好熟悉的名字。主要是這個人太出名了。即使我這個對歷史不太了解的人，都如雷貫耳。對呀，我怎么把他給忘了。這是一個有能力且敢于為民請命的人。這是一個只要他認為該殺，哪怕是皇帝的中旨也敢違背的人。這絕對是一個純粹的人，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可是，方從哲在猶豫什么呢？

“閣老的提議很好。袁大人曾在南方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對那里的環境，風土人情還是比較了解的。朕也以為，應該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不過，閣老……”我沒有把話說完，但方從哲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方從哲苦笑一聲：“陛下，其實，只要您賜袁大人尚方寶劍，給他先斬后奏之權，他就一定能夠震懾住當地的宵小，只不過，袁大人已年近花甲，我恐怕他的身體……”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我似乎隱約的記得，歷史上的老頭子似乎在天啟年間還多次上過戰場。可謂廉頗雖老，雄風不減。按照這種狀況，他的身體應該不成問題。

“袁大人現在身體如何？”雖然大致知道他的情況，可我還不得不追問一句。

“袁大人是個很講究養生的人，雖然年近花甲，但身體還算結實。臣只擔心一路舟車勞頓，恐怕……”

“無妨，派個御醫隨行照顧。”我打斷了方從哲的話，“只不過，我聽說袁大人是個很倔強的人，你可有把握說服他？”

“袁大人是個正直的人。只要對民有利之事他一定不遺余力的去做。而且，袁大人也是當今朝廷中少有的游離于三黨之外的人。說服他并不難。只是希望陛下給予袁大人足夠的信任，不要再讓他蒙受不白之冤。”

是呀，袁可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沒有袁可立，大明王朝能不能走到崇禎年間還很難說吧。如果不是袁可立再遭污陷，明朝應該也不會那么快完蛋吧。可是，留給袁可立的時間恐怕不多了吧，以后的遼東半島還需要他守衛。一年，也許只有一年。希望袁可立能在一年之中建立起足以弛騁大海的軍隊，也希望我大明的海防能盡量完善。

方從哲離開了，他去為大明籌劃足以富民強國的未來去了。我也真累了，雖然沒干什么體力活，但就朱由校這個孱弱的身體，多說兩句話都會氣喘吁吁。我斜躺在榻上，盡量讓自己舒服一些。剛才在王安的服侍下又喝了一碗粥，但仍然填不飽我饑腸轆轆的肚皮。但我知道，此時還不宜暴飲暴食，畢竟，我這柔弱的腸胃還裝不下太多的食物，否則，有撐爆的危險。哎！真沒想到，作為皇帝也有餓肚子的一天。

王安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他俯在我的耳邊悄聲說道：“陛下，楊漣大人求見。”

“什么？”我騰的坐了起來。完了，剛補充的能量又消耗一空了。我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我肚子的抗議聲。

楊漣，是我穿到這個世界上最不想見的人。作為東林黨人最激進的代表，可以說，是最耿直，也是最頑固的人。而且，楊漣口才極好，和他辨論，是一件十分頭疼的事情。他此次來，肯定是催促我上朝的。可，我這身體……說出來全是淚呀。而且，我還知道，他和方從哲不和。歷史上的方從哲之所以致仕，大概也和楊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吧。可是，不能不見呀。他是我那便宜父親留給我的顧命大臣呀。是在移宮事件中，奮勇當前，把我推上寶座的功臣呀。

“讓他進來吧。”我苦著臉對王安說。

楊漣是位勇士，是個斗士。可是，看他的外表，一點也不像。他看起來有點瘦弱，而且是那種弱不禁風的瘦弱，但在他那刀削似的瘦弱的臉上卻透露著堅毅。

“楊大人，您來了。”我從榻上下來，對楊漣以禮相待。對這樣一個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敢于慷慨赴死的人，我應該給予最起碼的尊重。我的行為似乎嚇了楊漣一跳，他趕緊跪下行禮，說：“微臣當不起陛下如此的禮遇。”

“當得起，當得起。”我把他扶起，連聲說道，“想當年，曹阿瞞尚且光腳迎許攸，你的高風亮節比許攸要強百倍，朕又豈能對先生不敬呢？”

楊漣覺得自己有點懵，把自己比作許攸，恰當嗎？許攸可是從袁紹那里逃跑投奔曹操的。而我楊漣，始終對皇帝大人忠貞不二的。哎！沒辦法，原諒他把，畢竟，皇帝小時候可沒讀過書，甚至連像樣的老師都沒有過。能把我比作許攸，應該也算高看一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