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張嫣的麻煩

果然不出所料，當天晚上就有大量的災民涌入北京城，據錦衣衛所報，截止到凌晨，怎么也有四五千人吧。

大雪仍在下著，我的心也越來越緊張。人們都說“瑞雪兆豐年。”可是，對于古代人來說，明年是否豐收是個未知數，可是今年冬天，卻絕對是一個難熬的坎。這是一場要命的雪，不僅對百姓來說是個檻，對于大明整個國家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大雪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漸漸變小，到晚上的時候才停了。遠遠望去，真的是粉妝玉砌呀。可這白色，卻是可怕的白色，他因此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命。他，對于窮人來說，就是一個利器，殺人的利器。

在雪停的第二天，我和王安便衣去了一趟校軍場。寬大的校軍場變得有些擁擠了。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是衣衫襤褸的人群。大冷的天，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還穿著單薄的夾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但他們的臉上卻洋溢著笑容，也許，對他們來說，活著，有口飯吃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我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多少淳樸的百姓，多么善良的人心。可是，仍是這群百姓，在前世的歷史上卻掀起了洶涌的農民浪潮，使大明的統治一直處于風雨飄搖之中。

我含著淚離去了，我在心中默念:此生，我一定不會負他們，一定要讓他們衣食無憂。從教軍場離開后，我又去了一趟門頭溝。這里，卻是一副熱火朝天的場面。冬天，天寒地凍，他們卻干得十分興起，滿身大汗。他們知道，他們是在為自己干活，只有干活才有足夠的糧食，只有賣力的干活，才能讓自己的妻兒，不再挨餓受凍。這個冬天，對于他們來說，是寒冷的，但他們應該從寒冷的冬季中看到一絲溫暖吧。這絲暖意，足以讓他們生存下去，足以讓他們不被冬天打倒。

整整一天，我都是在顛簸中渡過的。身心俱疲使我回到乾清宮時倒在龍床上再也不想起來。有人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我有什么能力呢？我只是二十一世紀一個普通的中文大學生，命運之手怎么把我拋在了這么復雜的大環境中，讓我承擔起如此重大的責任。此時，我倒突然羨慕起以前的我了。雖然那時為工作奔波，可那時的我，只為我一個人負責就行了，一身的輕松。輕松，是我現在最大的追求了。

輕松？可惜輕松一直不屬于我。剛想躺在床上輕松一會。

王安進來了：“陛下，未來主子的事兒，那邊的人處理不了。”

王安的話說得我有點暈。我有些不知所以地看著他：“王伴伴，到底什么事呀？朕這兩天忙得都不知所以了。”

王安驚訝地看著我：“陛下，您忘了。開封，張嫣呀。”

哦，說真的，我還真忘了。在我眼中，那件事雖然也很重要，但倒底應該只是一件小事吧，一件掌握在我手心之內的小事吧。是呀，和民生相比，國家無大事。更何況這屬于我個人的私事呢。更何況，那件事，我心里始終認為，應該是傳個話就能辦得很完美的事。可是，他居然會出岔子，看來，給張嫣他們家帶來麻煩的人來頭不小呀。否則，以東廠的霸道，怎么會灰溜溜地承認失敗？

“怎么回事？”我皺皺眉頭。

“是周王。”

周王？應該是洪武爺封王的后裔吧。也不知到底傳到了誰那里。這些紈绔，每天閑得什么事都沒有，卻能錦衣玉食，還每天惹事生非。

聽完王安的話，我才知道，這又是一個土得掉渣的故事，一個王室子弟欺男霸女的故事。現在的周王是周端王朱肅溱，老頭快六十歲了。妻妾成群，子女一堆。別看老頭已半截身子入土，卻依舊風流成性。不知是他親眼所見，還是聽人所聞，知道了張國紀的女兒寶珠雖然年少，卻貌美如花。就開始打起了歪主意，想把她納為第二十七房小妾。聽到這個消息，張家都亂成一團了。答應不是，誰愿意把自己辛苦長大的女兒嫁給一個半截入土的糟老頭子；可是，不答應也不是，小家小戶地誰惹得起堂堂周王呀。就在張家愁云慘淡，不知所以的情況下，傳來了皇帝要大婚，選妃的消息。張嫣瞞看所有人悄悄報了名。據說，得知這個消息后，朱肅溱都快氣瘋了，他快把自己房中的東西砸碎了，老家伙甚至曾想逼迫當地官員換掉張嫣的名字。張嫣得知這個消息，悄悄帶上小丫環春桃，直奔京師。一路上，也曾險相連環，也幸虧周王有所顧忌，才使主仆二人順利到達京師。

張家畢竟是小家小戶，再加上張嫣離家匆忙，所帶銀兩不多，也幸虧我為這些入京待選的秀女們提供了免費的住處，才使她們勉強住到了現在。

真是紅顏禍水呀。漂亮的女孩到哪里都是那么引人注目。可是，在這個上下尊卑等級分明的社會，窮人的孩子，甚至家境一般人家的孩孑，除了忍受，除了服從，又能有什么辦法呢？他們也只能在痛苦，在凄涼中度過自己的一生。

我不知道張嫣是否算幸運的，正好遇到了皇帝要大婚，才使她能夠逃出周王的魔爪。可這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只不過是在賭博。前世的張嫣，可以說賭贏了，她被皇帝親點為皇后；不過，也可以說她賭輸了，即便當了皇后又怎么樣？不也是寂寞深宮空守寡嗎？不也是在李自成攻陷北京城之后無奈地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嗎？生在亂世，哪怕貴為皇后，也只是大海中飄蕩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有舟毀人亡的危險。

難怪，東廠也處理不了。周王，手中雖然沒有什么實權，但畢竟是一方諸侯，東廠的一個小兵，又怎敢參與到這場沖突之中？難怪張嫣說，只有皇帝才能幫上這個忙。不過，我這個皇帝也難呀？總不能實話實說吧。這也太顯得我這個皇帝沒有什么品味了。

我望著王安，王安也在看著我。他搖搖頭，顯然在告訴我，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