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灼線（二十四）

沈默。

黃昏的風(fēng)帶著山野獨有的清爽氣息，吹在身上增添了涼意。

簡寒縮了縮身體，頭埋在膝蓋間，仿佛這樣就能暖和一些。

系統(tǒng)和顧灼達(dá)成了口頭約定以后就回去了。他們說好，在修覆bug以前，就由他來頂替男主的位置，和她度過這場活動劇情。

簡寒心裏不太愿意，但正如他所說，她沒有權(quán)利替他做決定。她作為玩家，還沒有從內(nèi)心對本尊的負(fù)罪感裏解脫出來。似乎也解脫不出來，自欺欺人罷了，她就是在借著這些真實存在的人的殼子在談戀愛，是恬不知恥的壞人，沒什么好辯解的。反正三十五年的壽命是實打?qū)嵉模呀?jīng)獲得大半了。

不。好像學(xué)長線中間有一段端水的任務(wù)來著，她成功完成了，那個是不是有額外的壽命獎勵來著？

系統(tǒng)道：“那個沒有額外壽命獎勵哦。當(dāng)時是說如果端水失敗了，會照常按照一周目的壽命結(jié)算，然后重新開的周目另算壽命，是這種額外法。但是小寒你不是成功了嘛，所以就是按一周目的壽命結(jié)算的。”

簡寒：“......”

早知道就故意玩壞了。

顧灼作為和簡寒一樣獨立于游戲世界以外的人，雖然聽不見簡寒的心聲，但系統(tǒng)的話他都能聽見。

崩潰的情緒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他恢覆了平日裏淡定清傲的模樣。

聞言，搭話：“什么壽命？”

簡寒?dāng)[出了負(fù)罪的態(tài)度，小心翼翼回答：“‘壽命’就是我的游戲獎勵，我是這個游戲的內(nèi)測員。”專門檢測像你這樣的驚天大bug。

顧灼皺了皺眉，一副她很不可理喻的樣子：“為什么要壽命？你想活到一百歲嗎？”

簡寒表示自己沒有那么貪婪：“我其實是將死之人，是游戲主辦方好心，找了我給他們測試游戲，我才有了獲取獎勵延續(xù)壽命的機會。”

顧灼眨了下眼，轉(zhuǎn)開頭，“噢”了聲，像是對自己的口不擇言內(nèi)疚了。

半晌，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黑白拼接的棒球服，印著品牌的logo。

很奇妙，簡寒身上穿著的是劇情裏角色的服裝，而顧灼身上的衣服卻是他進(jìn)入催眠的那一套。

“你不是冷嗎？穿著吧。”

他把外套脫下來，上身就只剩一件短袖了。

簡寒搖頭拒絕：“你穿吧。下一次重開，我會多穿點過來找你的。”

顧灼臉色一沈：“怎么，就這么害怕真的我，連衣服都不敢穿？”

簡寒眼神覆雜地看著他，其實從本質(zhì)上來看，他說得是對的。

她的默認(rèn)讓他更生氣了。他心裏慪氣，強行把外套罩在簡寒身上，留給她一個后背，面朝墻坐著。

簡寒只好領(lǐng)了他的好意，有了一件外套以后，確實擋了很大的風(fēng)。

風(fēng)吹得樹葉簌簌作響，將晚的天色在一塵不染的廟宇之中愈顯陰森。樹影消失不見，樹葉染上了影子的色彩。

她出聲打破沈默：“你、記得游戲裏發(fā)生的事嗎？”

顧灼雖然在賭氣，但還是很講禮貌地有問必答：“記得。”

簡寒不驚訝會是這個回答。

她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地方：“只有這個周目嗎？還是每個周目都記得？”

顧灼換了換姿勢，像是困了，聲音低了些：“周目？如果你說的是時間倒流，再回到終點的過程的話，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四五次了。”

四五次。

簡寒算了算。

一周目攻略失敗，be結(jié)局。和他談了一段尷尬的戀愛，最后慘烈分手，還讓他看到了強制結(jié)束周目的一幕。

二周目蘇止線，周年晚會上公布她與男主蘇止的訂婚關(guān)系，顧灼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情緒失控，最終也沒有釋然。

三周目溫禮亭線，【過去副本】一次，主線一次，探討友誼和愛情的權(quán)衡，她惡劣地用友情限制他，不讓他給她的攻略搗亂。

四周目，也就是他的線路。她終于向他靠近，并收獲了一段健全的戀愛。原本周目內(nèi)的顧灼并不知道她前幾個周目的所作所為，只覺得自己開始有了一個好的結(jié)果。

但這個本體顧灼有著四個周目的記憶，他......全！都！記！得！

并且他很清楚地知道，前幾個周目那么堅持拒絕他的人，從頭到尾都是她！

簡寒尷尬地腳趾抓地，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抓到土了。

她往腳上看了看，是布鞋漏了洞，蜷縮的腳趾露在外面，腳趾上有一只小鬼在咬。

是因為太陽落山了，所以鬼怪都能現(xiàn)形了嗎？

簡寒拿出【消失香水】，往腳上也噴了噴。小鬼啃到一半楞住，摸了摸頭，看上去呆呆的。

很快，它那副呆萌的樣子便不覆存在了，它找不到食物，憤怒起來，張開血盆大口。簡寒不明白那么小的東西怎么會長出那么大的嘴，眼睜睜看著它朝顧灼的鞋咬去，她連忙把香水也往他的腳和小腿上噴。

小鬼咬到一半，食物又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