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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1 / 3）

第42章

就這么一個畫一個繡, 布料經(jīng)緯之間，夏季的尾巴就掃過去，轉(zhuǎn)眼到了入秋, 綠腰去昭覺寺交貨，上次向她討教如意扣做法的小媳婦巧玲，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她很熟了，也要跟著去湊熱鬧。

那老喇嘛收了貨，拆開外面的綢布一看，立刻老淚縱橫，摸著一幅綠度母的繡像, 口裏“度咧蘇哈”的念起來, 把綠腰和巧玲兩個人晾在一邊, 倒讓她們有點尷尬。

“那個……”綠腰想問錢的事, 老喇嘛揮一揮手，召來個小沙彌, 領(lǐng)她們到旁邊一間明黃色的偏殿, 兩個人入鄉(xiāng)隨俗，也跪坐著上了蒲團, 端上來的青稞茶很苦, 她們都有些咂舌。

兩個人小聲閑話著, 一直等老喇嘛把經(jīng)念完了，才悠悠地過來，一坐下, 首先對綠腰的繡工大加讚賞了一番, 并認(rèn)為她很有機緣, 請她入他們的教，這可把綠腰嚇了一跳, 她急忙解釋，自己只是想掙點小錢補貼家用，她的性子不適合信教，由此婉拒了這事兒。

老喇嘛并不怪罪，似乎很能理解，還說很多人來他們的廟裏，不是求發(fā)財就要升官，求子孫的已經(jīng)屬于對菩薩很客氣的了，綠腰不求佛告神、靠自己手藝賺錢的這種行為，在他看來，才是真正的有靈性、有佛緣。

并在說完后給她付了額外倍數(shù)的錢，說她覆原了好些以前已經(jīng)湮滅的古壁畫細(xì)節(jié)，這簡直是神跡，綠腰這才回過味來，原來老喇嘛剛才的情緒失控是因為這個，不過這些底圖都出自嚴(yán)霽樓手中，大約是那本被她那個公爹撕掉的書的功勞吧。

老喇嘛又催促她趕快繡下一批，他們寺的堪布（方丈）已經(jīng)決定把這些東西供奉起來了，至于她上次做的那些繡墊，因為手藝太好了，沒人敢坐，大家都以為那是貴重的藏品，只敢把頭放上面，不敢把腳和膝蓋放上面，聽得一旁的巧玲哈哈大笑，綠腰反倒有些赧然。

領(lǐng)到下一批的料子，綠腰她們就離開了，從寺廟階梯往下走的時候，巧玲的髻開了，頭發(fā)被風(fēng)吹散，手忙腳亂的時候差點跌下去，綠腰跑下去扶住她，不小心撞到旁人，便趕快道歉，那人倒絲毫不在意，提著鞭子，頭也不回，朝臺階上面去了。

綠腰回頭，見那人穿一身毛皮子衣服，這么熱的天，也不知道換下來，大約是附近的藏民吧，他們住的地方海拔高一點，晝夜相差大，與山底下不同。

這人進廟先上了三柱香，看見大殿裏面的綠度母唐卡，立即露出興味，盯著看了好久，叫敲鐘的小沙彌把老喇嘛叫過來，問說：“上師，你這個賣不？”

“不賣。”

“賣嘛賣嘛，我有錢，你開價。”男子還要糾纏。

老喇嘛橫眉怒目，“多少錢也不賣，這是無價之寶。”

等老喇嘛走了，男人勾著鞭子，悄悄把小沙彌叫過來，從皮袍子裏面掏出一塊牛皮糖樣的糊狀東西，“你給我說是誰繡的，我把這個糖給你。”

那臉蛋紫紅的小沙彌，顯然是被糖給勾動了，眨著眼睛問：“真的？”

“誰騙人誰是狗娃子。”

小沙彌小聲道：“是個漢族的女的，頭發(fā)黑得很，長得很。”

“哪裏人？”

“嗯……聽說是倒淌河村人。”

男人哈哈一笑，朝小沙彌頭上挼兩把，“乖。”

看男人要走，“哎，我糖呢！”小沙彌大叫。

男人頭也不回，朝后面一揚，拋出一道弧線，穩(wěn)穩(wěn)地落在小沙彌攤開的的手心。

小沙彌怕那糖融了，趕快填到嘴裏，緊接著就跳腳，“呸呸呸！”

男人大步踏出門檻，聽見后面小家伙郁悶地喊：“啥糖嘛，明明就是個泥疙瘩，央拉雍措，你就是個壞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