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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議論聲十分嘈雜,有男有女,男人嗓音奇怪,尖聲尖氣。李自成并不知道這些男人是太監(jiān),他只是感覺非常疲倦,只輕輕的動一下小指或睜開一絲眼睛都得費盡全身力氣,不知不覺的,他又沈睡過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李自成聽到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呼喚他,“自成!”“自成!”
這聲音如此熟悉,卻讓他一直在噩夢中刻骨銘心的思念,是自己的妻子高桂英。
“桂——英!”李自成用力睜開一絲眼睛,輕聲呼喚,映入眼簾的是那個自己思念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的面孔,溫柔的眼神,慈母般的表情,永遠從容鎮(zhèn)定,一心一意的愛著自己的那個女人。
“自成!你醒了!”高夫人喜極而泣,不自禁的用汗巾捂住眼睛。
這時,闖王醒了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軍中這些老將,田見秀、高一功、李雙喜、張鼐等將領(lǐng)全都來了,見到李自成醒來,都是喜不自禁,有的叫“姐夫”,有的叫“闖王”有的叫“義父!”不停的呼喚著。
忽然,不知誰說了一句,“順王來了!”登時,亂糟糟的屋子靜下來。
范青緩步上前,眾人立刻退開,他走到李自成的病床前,微微俯身,叫了一聲“李哥”。
李自成的眼光轉(zhuǎn)到他臉龐上,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軍師!”
眾人稍稍愕然,范青卻只是一笑,李自成昏迷三年,怎知道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成了順王,他的印象應(yīng)該還停留在三年前,那時自己還是闖營的軍師。
范青握了握李自成枯干的手,說道:“李哥,好好養(yǎng)??!”隨后他退到一邊,看眾將圍在闖王的病床前。他臉色平靜,沒有高夫人和眾將那種欣喜若狂的表情。
在他身邊站著傅宗龍和李巖,二人都沒有上前探望李自成。傅宗龍是在李自成昏迷之后,投順闖營的,他一開始就效忠的是范青,與李自成沒有任何交情,也無好感。李巖比傅宗龍投順較早,但也是在闖營進入河南之后,與李自成的交往只有半年,且不如何受重視,所以他們二人也如范青一般,臉色淡淡的,一言不發(fā)。
范青看了一會兒眾人忙碌,轉(zhuǎn)身走出房間,李巖和傅宗龍也跟著走了出去。
回到干清宮側(cè)殿,范青經(jīng)常和臣子議事的地方,范青坐下,給李巖和傅宗龍賜座,二人叩謝之后,也坐下。
傅宗龍先拱手道:“順王,李自成清醒之后,如何安置他,要詳慮一番。”
這時,宮女端上茶來,范青喝了一口,笑道:“真香,這是從南方得來的新茶,西湖龍井,給大學士和軍師也倒一杯嘗嘗?!?
宮女應(yīng)了一聲,下去了,范青放下茶盞反問道:“你們說怎么安置?”
傅宗龍拱手道:“首先不應(yīng)該再稱呼闖王舊號了,現(xiàn)在是大順國,只有大順王,不能再有別的王了。”
“其次,我認為應(yīng)該按著景泰帝安置從瓦剌回來的明英宗舊例處置。”
范青微微皺眉,道:“你讓我囚禁李自成?”
明英宗朱祁鎮(zhèn)在土木堡之戰(zhàn)中被瓦剌擒獲,瓦剌想用明英宗來威脅明朝,招搖撞騙,結(jié)果,明朝大臣不吃這一套,立刻立了明英宗的弟弟景泰帝朱祁鈺為帝,這樣明英宗就成了太上皇。
后來瓦剌人一看占不到什么便宜,就把明英宗放回來了。在回來之后,弟弟朱祁鈺對他冷眼相對,把他囚禁在南宮中七年。景泰帝不但將南宮大門上鎖灌鉛,甚至加派錦衣衛(wèi),嚴密看管,連食物也只能通過小洞遞進去。有時候,吃穿不足,導(dǎo)致明英宗的原配錢皇后不得不自己做些女紅,托人帶出去變賣,以補貼家用。為了免得有人聯(lián)絡(luò)被軟禁的太上皇,景泰帝甚至把南宮附近的樹木都給砍伐殆盡,讓人無法藏匿。明英宗就在驚恐不安之中,度過了七年軟禁生涯。
傅宗龍的意思就是讓范青囚禁李自成,就像景泰帝對明英宗一般。
李巖拱手道:“李自成雖然昏迷三年,但畢竟在闖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如果把他軟禁起來,會不會引起軍中將領(lǐng)的非議?!?
“不然!”傅宗龍搖頭道:“所謂防患于未然,正因為李自成在軍中享有崇高威望,更不能任由他與軍中將領(lǐng)接觸,如果他串聯(lián)軍中老將反叛怎么辦?要知道咱們好不容易才把闖營中的老將壓制下去,就憑李自成的威望完全可以做到。我認為李自成的存在對順王和咱們大順朝是個大大的威脅,必須嚴厲看管。”
范青嘆息一聲道:“我與李哥當年交情很深,他是我的結(jié)拜兄長,于我有救命之恩。”
傅宗龍連忙拱手道:“順王不要有婦人之仁啊,當年劉邦、項羽也是結(jié)拜兄弟,可后來為了爭奪權(quán)力,項羽要烹了劉邦的父親,劉邦卻說‘要分他一杯羹’,李世民玄武門之變,親生兄弟都射殺了,為了爭奪權(quán)力哪有親情可言。就拿我剛剛舉的例子來說,明英宗和景泰帝不是親兄弟么,卻依然把哥哥囚禁起來,而且從歷史上看,這已經(jīng)是很仁慈的做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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