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未可知
霍隨一直沈默，時間飛快流逝。
明明快要入冬了，阿竹卻反常地感到燥熱，從脖頸傳來明顯的刺痛感直到到周身，而覆于脖頸上的手越掐越緊，阿竹呼吸十分困難，“我還以為……你是好人……沒想到……沒想到……”
璟註意到阿竹的異樣反應，將手越掐越緊，“還能說話？沒想到什么？沒想到我是個壞人？”
李碧云在一旁焦急萬分，從最近的距離看著阿竹快要窒息的模樣，她于心不忍，索性直接舉著雞毛撣子朝璟揮去，結果和孟良一樣，被璟的手下給制伏在地。璟搖了搖頭：“不自量力，區區螻蟻。”遂轉向霍隨，“弟弟，想好了嗎？一個是美嬌娥，一個是解語花，好福氣啊！”
阿竹艱難地側過頭去看著玉裳，心中黯然神傷。想起以前在宗室學堂上課的時候，長老讓選出一位帶班巫祝，監督所有巫祝學生的基礎法術課業，阿竹總是很熱心、也十分情愿來做這個工作，當念到別人的名字時，她十分樂意地舉起手來讚成，可念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學堂中卻只有她一只小手孤零零的舉起。
再后來，她便習慣了，她的二哥是離水境的天才，年紀輕輕就當上長老級別的人物，而她自己，阿竹都不想說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總是欠缺一點天分，別人說她不努力，可是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努力，但是事實結果總是讓她失望。就連當初一同出離水境試煉的伙伴，也只有她是最晚回去的，事后她才知道阿媽有多么不放心她，竟然讓二哥一路跟蹤保護她。
所以中秋節她才會趁著長老們忙著為神族做法，學堂沒人管束，偷偷溜出來。阿竹除了學啥啥不行、做啥啥不好以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厚臉皮，就連瘋老道和二哥都承認，她的臉皮比九黎城的城墻還厚，當時虞淵海魔族入侵的時候，怎么不讓她去堵城墻，保證不費一兵一卒就讓魔族知難而退。
若是讓二哥選，怕是寧愿選擇叢中睡臥小憩，也不會選她；讓瘋老道選，還用說，那當然是美酒和紅燒醋魚……想來想去，也只有阿媽會選她。而如今，璟讓霍隨在她和玉裳之間做選擇，阿竹仔細一想，好像自己跟霍隨多半就只是個朋友，而玉裳卻是他的相好，這一來二去，可見玉裳在他心裏占了八九分，自己只不過一兩分，于情于理都是選玉裳罷了。
阿竹繞來繞去，想了半天，還是回到了起點。雖然悶悶的，但也得接受現實不是。她忍受著喉嚨的疼痛，輕聲道：“霍石頭……二哥說我皮糙肉厚，三兩下輕易死不了，你還是先救那位姑娘吧，然后再來救……”
“你若是再不做決定，我就殺了這個叫阿竹的，然后把玉裳丟給我的手下，他們已經很久沒碰過女人了。”璟玩味地看著玉裳，又看著霍隨，而他的手下露出一副猥瑣的表情，令人生厭。
玉裳被璟點了穴，正試圖沖破三焦關脈，卻聽到一句“無需多言，我選阿竹”。
璟大笑了起來，轉而又嘖嘖嘆息，他轉身撫摸著玉裳白皙的臉頰，“玉裳啊玉裳，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他不要你了！”玉裳被推向那一群手下，他們一副丑陋的嘴臉。
他不要我了。
玉裳怔楞半晌，腦中一時飄過諸多思緒，也是了，大公子今日本就無殺人之意，阿竹也只是碰巧撞到大公子手裏成為把柄，而這一出鬧劇也只不過是想試試霍隨而已。
玉裳身為霍隨身邊之人，比誰都更加清楚霍隨所想，他明白璟不會殺她，所以偏偏選了阿竹。
可即便如此多的湊巧、如此多的自以為，玉裳卻依舊抱著渺小的希望——
她原本可以不被璟制伏，可她放棄了掙扎，她想見他；
她原本可以提前沖破三焦關脈，可她偏偏一直等著，等著那個回答。
今日晴空萬裏，而她的心涼了一大半。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你為他做了一切，心甘情愿守在他的身邊，你知他、識他，也最怕他……
玉裳索性咬舌自盡，那一刻這世間沒有玉裳，只有那個為情所傷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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