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夫人疑道：“因?yàn)槲遥俊?

太后惡狠狠盯著她道：“對(duì)，就是因?yàn)槟氵@個(gè)賤人，你仗著你的幾分姿色，百般狐媚先帝，獲得先帝對(duì)你的寵愛，你得到了先帝的寵愛也就罷了，可你竟然尊卑不分，處處想越過哀家去，后宮大宴，你每次都坐到哀家前頭去，只有皇后能用的東西，你都敢用，你說，除了沒有皇后的名分，你哪一樣不是皇后的待遇？你處處跟哀家找別扭，在先帝面前屢屢給哀家沒臉，你知道不知道，哀家為了忍下這口氣，費(fèi)了多大的力氣，有多艱難嗎？哀家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在先帝面前裝大度，你知道哀家憋了多大一口氣在心裏嗎？哀家都憋出內(nèi)傷來了，哀家的眼睛就是這樣生生憋瞎的！你說，哀家失明是不是你害的??？你說啊？”

慎夫人拼命地?fù)u著頭道：“是你自己想不開，是你自己爭風(fēng)吃醋，先帝想寵誰就寵誰，這又怨得了誰？你覺得是我僭越，可是那些都是先帝默許的，你現(xiàn)在怎么能將這筆賬算在我頭上？這不公平！”

太后笑道：“公平？你是太天真了，還是太愚蠢了？這個(gè)世上有公平嗎？”

慎夫人恍然大悟，驚恐問道：“這么說，讓我到霸陵去守陵，是你的意思，對(duì)嗎？”

太后笑得十分無奈，“你果然是真蠢啊！哀家就是想不明白，你這么個(gè)豬頭腦袋，先帝怎么就被你迷昏了呢？沒錯(cuò)，哀家今日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是哀家讓你去霸陵守陵的，因?yàn)檫@是祖宗的規(guī)矩，哀家可不敢在哀家手裏毀了祖宗的規(guī)矩。”

慎夫人喊道：“什么祖宗規(guī)矩？還不是你自己的意思，你羨慕嫉妒怨恨我，所以你就想用這樣的辦法來報(bào)覆我，我今日才看清你的真面目，你就是一個(gè)蛇蝎女人，你不配做太后，你的心好狠毒，你是又一個(gè)呂太后！”

太后不慌不忙笑道：“哀家配不配做太后，是由上蒼決定的，上蒼就是這樣眷顧哀家，讓哀家生下了太子，又有什么辦法呢？再看看你，先帝不是日日寵愛你嗎，怎么沒為先帝生下一男半女呢？再有，哀家要真的是呂太后，那送你去霸陵守陵就是太便宜你了，哀家要真的是呂太后，現(xiàn)在你就該是‘人彘’了!”

慎夫人忽然又跪地求饒道：“好姐姐，剛才是妹妹說錯(cuò)話了，妹妹知道姐姐最是仁慈善良了，姐姐不是在先帝面前答應(yīng)過先帝要好好照顧妹妹的么？求姐姐看在先帝的份上，饒過妹妹吧，妹妹愿意留在長樂宮服侍姐姐，求姐姐開恩，妹妹一定會(huì)記得姐姐的大恩大德！”

太后眼中有一瞬的動(dòng)容，迅疾恢覆平靜，“哀家是在先帝面前答應(yīng)過要好好照顧你，哀家絕不食言，先帝彌留之際最放心不下的不正是你嗎，所以哀家這也是體察先帝的心意行事啊，既然先帝這么牽掛于你，自然舍不得你與他分開了，先帝要是知道你去霸陵日日夜夜陪著他，你說先帝得多高興??！”

慎夫人哀泣道：“不，這不是先帝的意思，霸陵是死人住的地方，連點(diǎn)兒人氣都沒有，又陰森又可怖，我到了那裏可怎么活?。课也湃畮讱q，我不要后半輩子都困在那裏，見不得家人，見不得朋友，終日與那些石馬石獸為伴，我會(huì)瘋掉的，求求你，放過我吧！放過我的！”

太后連連冷笑，忽而仰頭問道：“先帝啊，你的在天之靈都看到了嗎？聽到了嗎？這就是你生前最寵愛的女人，你走了，你一個(gè)人孤苦伶仃躺在那裏，她都不愿去陪著你，她怕在那裏寂寞，她怕在那裏受苦，你都看到了嗎，你心愛的女人就是這樣對(duì)你的，你還覺得她是愛你的嗎？她就是這樣愛你的嗎？”

六月天氣，陰晴不定，忽而天空就響起了焦雷，雷聲轟轟，伴著閃電，慎夫人嚇得一機(jī)靈，“陛下，你不要聽她胡說，臣妾是最愛陛下的，陛下也是最愛臣妾的，陛下絕不會(huì)看著臣妾孤苦寂寞的，對(duì)吧？”

太后沖著她道：“哀家看著你真是太可笑了，你有什么委屈，就到霸陵慢慢去跟先帝訴說吧，想說多久就說多久，想怎么纏著先帝就怎么纏著先帝。來人哪，送慎太夫人去霸陵！”

慎夫人聽了，發(fā)了瘋一樣，拼著就要沖上去，嘴裏不停罵道：“你這個(gè)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你瞎了眼睛活該，這都是你狠毒的報(bào)應(yīng)，我去了霸陵，也不會(huì)放過你，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到先帝那裏揭發(fā)你丑惡的嘴臉，你就等著吧！”

太后氣得喝命，“還不快堵上她的嘴，由著她胡說！你罵破了天也沒用，這是祖宗的規(guī)矩，沒有子女的后宮嬪妃就得到先帝陵寢去守陵，這就是你這個(gè)小賤人的命！”

看著慎夫人被拖走時(shí)狼狽的樣子，王娡不禁后退了幾步，她的心也跟著撲撲亂跳起來，后宮爭寵歷來慘絕人寰，眼前不過是極輕描淡寫的一幕罷了。

王娡本想著趕緊離開，不料已經(jīng)被太后身邊的侍女蚌兒發(fā)現(xiàn)了，只得走上前來，給太后請安道：“太后萬福金安！”

太后靠坐著，心情已經(jīng)平覆下來，緩緩問道：“你來了多長時(shí)間了？”

王娡想了一想，回道：“臣媳也是剛到門口，想著母后這兩日操勞，想過來看看母后！”

太后道：“剛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王娡道：“約略看到幾個(gè)宮女太監(jiān)剛剛退出去，也沒看真切?！?

太后又問：“那你可聽到什么了？”

王娡答道：“遠(yuǎn)遠(yuǎn)地好像有人在叫喊，也聽不清楚，想是什么地方有人在哭喪吧?！?

太后嘆聲道：“唉！正是這個(gè)事呢，先帝走之前雖然下了旨意要將一些嬪妃放出宮去，可是祖宗規(guī)矩，凡是沒有生養(yǎng)子女的嬪妃在先帝死后都要去守陵，那按旨意沒放出宮的就得到陵寢去守靈了，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哭著喊著都不肯去呢！不是哀家狠心，是祖宗規(guī)矩在那，哀家也得遵祖制??！這可怎么是好？”

王娡恭敬道：“母后是慈善之人，這宮裏上上下下誰不稱讚，固然母后這樣想，也是盡了最大的心意，就像母后說的，祖制規(guī)矩人人都要遵守的，母后雖然心中不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況且為先帝守靈更是一種恩典，要是有人生出怨言，那就是對(duì)先帝的大不敬了，有人要哭要鬧，就由著她們哭鬧好了！”

太后笑道：“你果然是深明大義的，哀家沒白疼你。只是你身子多有不便，要當(dāng)心身子，前兒不還是暈倒了，以后請安問好能省就省了吧！”

王娡笑道：“母后愛惜臣媳，臣媳感激不盡，請母后放心，臣媳的身子不礙事的，臣媳今日向母后來請安，還有一件事想請母后的示下?！?

太后問道：“什么事？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