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國飛往中國的航班在首都機場降落。
方釋舟合上手裏的航司雜志，細長的手指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手機。開機，顯示兩個未接來電，一個來自前boss，一個來自好友。
他將手機抵在鼻梁上，長途飛行帶來的倦怠讓他有些懶得從座椅上站起來。
他很高，肩背寬闊，站起來只要微微伸手就可以碰到機艙頂。除開身高優勢，他的臉也是優越的。他的五官很立體，但不會造成視覺上的銳利，劍眉星目，鼻梁直而挺，深陷的眼窩使他的五官看起來更立體了，嘴唇偏薄，仿佛只要翹起一點弧度，就是一張“笑”臉，此時因為疲倦透著淡淡的無血色的粉。他頭發的長短剛剛在耳廓以上，劉海軟軟的掩在前額，后面越接近脖子越短，非常利落。
方釋舟走出機艙，午后的陽光穿過廊橋，照在他的臉上，下頜線似乎都變得柔和，將他的喉結隱在一片三角形的陰影裏。
……
在離首都機場12公裏的恒北傳媒大樓外，路千提著4公斤重的攝像機，又背著自己的手提電腦，艱難地從出租車上下來。
對路千來說，這是她作為新聞民工的又一個日常，只是今天的攝像師半路被別的部門借走了，沒辦法她只好自己把器材扛回來。
將攝像機、話筒這些設備還到器材室，路千回到自己的工位，開始剪輯下午的采訪內容。這次是去采訪一場企業家論壇，內容比較官方，采訪對話也基本是套話，工作量應該不大，但架不住這些企業家的發言流暢度不行，說出的話碎頭一籮筐。
路千聽著耳機裏的聲音，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同一個地方來回聽、來回剪。
每次面對這些毫無意義的采訪內容，路千都會淺淺地嘲笑自己，這也許就是夢想和現實的差距。
工作群的消息閃了一下。平時路千都是把工作群消息屏蔽，然后置頂，消息閃爍只能說明總監“點”她了。
果然。
@沈舟側畔 小路，來我辦公室一下。
路千摘下耳機起身，向總監辦公室走去，有種視死如歸的氣勢。
每次總監單獨叫她都沒好事，必然是要交給她一些“重要”的選題。比如上個月采訪某某海歸老板，其實就是幫忙宣傳公司罷了，報道的真實性就難說了，只會選擇好的一面進行報道。
路千對這裏面的規則了然于胸，必然是總監私下收了不少對方的報答。
但那本來是他們你情我愿的合作，她卻要忍受這一切。
路千敲了敲門，聽到聲音后，深吸一口氣才推門進去。
“徐總，您找我。”
恒北傳媒采編一部的總監徐誠，從一堆審核文件中抬起頭，背靠在轉椅上。
“對，小路，我這邊有個新的報道交給你。資料你先拿去，等明天早會上，我再具體分配人給你。”
“好的徐總。”路千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路千瞥了一眼徐總，希望從他的口中蹦出兩個字的回答。
“對。好好干，不要像以前那樣沖動了。”
路千對上徐總盯著她的眼神，那一刻煩躁的情緒涌上心頭，她甚至覺得壓抑到難以呼吸。
好吧，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所以在期待什么。
甚至辭職的念頭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竄入她的腦海了，只是她不確定，下一家公司會不會又重蹈覆轍，這家公司已經是她的覆轍了，又加上是大學室友推薦她來的，如果干了幾個月就辭職，總覺得對不起室友。
路千拿著資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桌上放著一杯三分糖去珍珠椰果的熱奶茶。
對面采編二部的于歡，也是她的大學室友兼現任室友，探頭過來：“你們徐總又要讓你干啥活了？喏，奶茶給你的。”
路千抱著愛心奶茶，煩躁的情緒降下去了點。她喜歡喝熱奶茶，哪怕現在是逐漸開始炎熱的五月末。
“謝謝我們歡寶。”路千伸手搭在隔欄上，和于歡十指相扣，“還能是什么活，參考上個月的‘小龜龜’。”
路千把頭枕在胳膊上裝死。
于歡摸摸路千的腦袋，她知道路千不認同徐總的做法，但是這家公司的待遇較同行業算是比較好的，而且規模也不小，行業裏算是有名氣的，所以她才會推薦路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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